打斗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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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船行至僻静之处,鹰刀方才露出水面。仰头望见二楼船舱有一间房窗门大开,他知道此时是大白天,如果行动不快的话,就极易被人发现而露了行迹。当下反手抽出厚背刀轻刺船身,一借力翻上船舷,再双脚一登,如乳燕投林一般跃入房中。
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毫无半分阻滞,显见鹰刀的功力已大有长进。鹰刀知道这些天来虽然疲于奔命,却由于长期处于高压之下,精神和体力得到了充分地考验,又经过连番浴血搏杀,其所获得的实战经验是平日里独自练功无法体会得到的。所以,这种稍一松懈便会落得个战败身亡的境况反而使自己所有的潜能都被激发出来。
收刀于后背之后,鹰刀细细打量这间舱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雅致的绣床,床旁倚着一张美仑美奂的梳妆台,台上摆了一只正散发出阵阵淡淡幽香的香炉。鹰刀暗道糟糕,自己误打误撞之下进了船主女眷的舱房,若是被人发觉,这淫贼的帽子就莫名其妙地戴在自己的头上了。什么都能当,唯有这淫贼当不得。
还是另找间屋子躲一躲吧,最理想的莫过于这艘船的储物舱了,那里平时一般人是不会进去的,躲在那里较不易被人发现,而且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找到酒喝。
一想到酒,鹰刀觉得自己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忙于逃命,连饭都不能好好吃上一口,更别说喝酒了,肚里的酒虫早已闹翻了天。
没想到也就罢了,既然想到了,他简直连一刻也停留不住,拔腿就往舱门走。
他走到门口,附耳听了听,却听到门外一阵碎步走近。鹰刀暗叫倒霉,只希望满天神佛保佑自己运气别那么坏,门外这个人千万别是这间房子的主人。
当传来那人推门声时,鹰刀暗叹一声自己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这间舱房一览无余,并无藏身的地方,如今之计只好点倒此人再做打算了。
门缓缓地被推开,一张绝世的容颜慢慢地呈现在鹰刀的眼前,在那一刹那间,鹰刀只觉得时间为之停住,自己的呼吸骤然间停止。世间居然有如斯动人的少女,虽然近在咫尺,却仿佛她在极远处,可望而不可及,素净的脸庞上不施半分粉黛,却让人觉得连她发鬓边那朵娇艳的春花也失却了颜色。
当鹰刀抱着那少女进屋之后,仍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好在他当时虽为这少女丽色所摄怔在当场,却能保持最后一点清明,及时在她惊极而呼之前先点了她的穴道,否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他抱着少女柔若无骨的身体,鼻内传来阵阵清新的体香,脑中一片混乱,不知该干什么好。
终于,鹰刀想起这般抱着她不放,那自己不是淫贼也变成淫贼了。
于是他将那少女轻放在绣榻上。
那少女刚推开房门便被眼前这个浑身湿淋淋,看上去又肮脏又邋遢的男人点了穴道,方才又见他呆呆地抱着自己不放,心里早已七上八下的又惊又怕,谁知最后他竟将自己放在床上,傻子也知道他想干什么了。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偏偏自己身子又无法动弹,心内不由羞愤欲死,难道自己冰清玉洁的身体竟会被这个肮脏的男人玷污了吗?
两行清泪终于从那少女洁白无暇的脸上流了下来。
鹰刀看着那少女怨恨的眼神,知道对方误会自己是个采花贼,却也无法解释,谁让自己的所做所为都象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淫贼呢?只是混得如此狼狈不堪的“淫贼”,世界上也许只有自己一个了吧。
他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抹去那少女脸上的泪痕,拉过床上的丝被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现在该如何是好呢?看来在这船上是躲不下去了,没想到自己刚刚从水中爬上来,身上水渍未干便又要回到水中了。
鹰刀苦笑一声,走到窗前便欲纵身而下。
正在这时,忽闻门外传来一声喝叫:“大家小心,有贼人上船了。”这把声音声如洪钟气脉悠长,竟是位一流高手。
鹰刀一楞,自己行踪如此隐秘也会被人发现,难道自己就真的这么倒霉?
还没从自怨自艾的情绪中挣脱出来,舱门已被人推开,冲进一位娇俏可爱,身着绿衫,手中拿着佩剑,年约十六七岁的婢女,口中还嚷道:“小姐,小姐,外面有人劫船了~~~~~~咦,你是谁?”
那丫鬟一见房中居然站着一个男人不由吃了一惊。转头一看,却见自家小姐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也不回话,便知被人点了穴道。当下不在打话,飞身越前一剑向鹰刀刺来,口中却向外喊道:“快来人呀,小姐房里还有一个!”
鹰刀听到那丫鬟进来时说外面有人劫船,知道自己原来并未被人发现,被他们发现的是另有其人上船打劫。等到那丫鬟向外喊话时,明白到自己又被误认为强盗了。在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内,自己的身份由一名逃犯变为淫贼,又从淫贼变为强盗,自己这下是名副其实的上了“贼船”了。什么船不好上,偏偏要挑这艘船,上船之前还在为自己的判断沾沾自喜,现在却是后悔莫及了。早上出来之前没照镜子,今天霉运连连,印堂肯定是发黑到不能再黑了。
无奈之下,鹰刀只好拔刀应战。却发现这丫鬟剑法高明之极,虽然内劲稍嫌不足,但她的剑法专走偏锋,剑势凌厉,一上来便封死自己的退路,逼得自己不得不打消边打边撤的念头。
鹰刀对她并无敌意,当然无法下重手,挥刀出去倒有八成守势,另两成攻招也是以守为攻的居多,就这样在打不得退不了的情况下,几招之后,鹰刀居然被那丫鬟逼在船舱一角,落于下风。
鹰刀自十五岁加入“鬼王府”的“刀卫”以来,跟随鬼王晁功绰东征西战十数载,从一个小小的刀卫到被提升为“刀卫”副统领,被誉为“鬼王府”除鬼王亲传弟子以外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其江湖阅历可说是极为丰富的了,可他这么多招下来居然看不出这丫鬟的剑招出自何门何派,只知这决非中原的剑法。她的剑招虽然凌厉无比,可使起来时却彷若在翩翩起舞,姿态曼妙,轻盈动人。
鹰刀越打越急,眼见这死丫头剑法层出不穷,死缠烂打,偏偏自己就是冲不出她的剑网,再这样下去,等到其他的人前来增援,自己这假强盗只怕就要变成死“强盗”了。说不得,只好出重手了,希望这死丫头知难而退。
想毕,鹰刀右手横刀一挥,先将那丫鬟逼开半步,接着左手也握向刀柄,将刀高举过头顶,正待施展一式“力劈华山”。
突然一声巨响,船舱被硬生生撞破一个洞。只见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慢慢地走了进来,被撞破的木片四下飞散,可那中年人脸上的神情却仿佛他正在花园中散步,毫不在意早已停手不战的鹰刀和绿衫丫鬟。
那丫鬟见了中年人如此惊人的一手,吓得花容失色,知道自己万万不是他的对手,忙跑到床前护住自己小姐。心里打定主意,就是死也要护得小姐周全,只是这么久了,怎么其他人还不来增援呢?莫非敌方另有高手把他们绊住了,无法分身过来?
鹰刀却想到,这人武功如此高强,决非一般强盗可比。而他右手大拇指上的那只玉扳指,晶莹翠绿,实是价值连城之物,那他的目的也决非一般财物。莫非这船上还有比那玉扳指更值钱许多的东西?而这东西就在这船舱里?可自己刚上船时早已看过四周,实在没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呀!正迷惑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这船舱里最值钱的不是东西,而是个人,一个有倾国倾城之貌的美人,正是稀里糊涂被自己点倒的那位小姐。原来这中年人并不是强盗,而他才是如假包换的采花贼。
果然,那中年人来到床前,看也不看绿衫丫鬟指向他的剑尖,微一拱手缓缓道:“在下吕东成见过公主,我家少主人久闻公主艳绝天下,内心仰慕非常,日前听得公主经过这里,特命小人在此恭候大驾,希望公主能一移玉驾前去见上一见,也好一解我家少主人相思之苦。”说毕,一掌拂开绿衫丫鬟就想扑上床去抢人。
鹰刀一听,心内暗暗失笑,原来此人还是个强盗,淫贼却另有其人。见他动手抢人,忙大喝一声:“且慢。”身子早已高高跃起,一刀向他劈了过去,正是蓄势已久的一招“力劈华山”。
第三章鹰刀这一刀劈将下去,力道浑厚,刀势如风,实是他倾尽全力的一刀。他知道这吕东成武功厉害,是除鬼王晁功绰外自己生平所仅见,若不全力出击,根本无法阻拦他抢人。
吕东成一进舱房时便见到鹰刀和绿衫丫鬟斗在一起,只道鹰刀和她们是敌非友,而且鹰刀的武功看来和那丫鬟也不过半斤八两,并无惊人之处,虽然此人来历不明,却也没将他放在心上。这时见他一刀劈来,便随手一拂,满以为会将他震开,谁知一接触刀劲,只觉势大力沉,和之前的判断有很大的出入,登时吃了一惊。
所幸吕东成内劲早已到了收放自如的境地,忙乱中加了三成功力,撤身右转才陷陷避开这一刀,但右手的一幅衣袖已被鹰刀劈了下来。
吕东成恼羞成怒,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坏我的好事?”
鹰刀持刀而立,笑嘻嘻道:“我不是什么人,我只不过看你不顺眼,忍不住想和你过两招而已。”说毕,又转头向那绿衫丫鬟道:“死丫头,还不扶你家小姐走?等会儿我们两大高手拼斗起来,一不小心伤到你就不好了。”
绿衫丫鬟见鹰刀时敌时友,被他弄得莫名其妙起来,但她总算知道若现在不走,等会儿就走不了了。于是,径自走到床前,伸手解开小姐的穴道。
吕东成嘿嘿冷笑道:“想走?可没那么容易。”飞身扑前向鹰刀攻来。
鹰刀早有防备,迎身而上。他知道以自己的功力跟本不是吕东成的敌手,但鬼王府有一套“天罗刀法”,这套刀法施展开来,刀势如织,泼水不进,用于攻人或许威力不足,可任你是功力高出自己许多的敌人想要攻破刀网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到的。只要拖延这吕东成一时,让那两个丫头先离开这里,鹰刀自信还能够办得到。至于以后的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少女自被鹰刀点了穴道,以为必然遭到此人的凌辱,谁知他并没非礼之意,反而给自己盖上薄被。到的后来,替己方阻挡敌人时,虽然还不知道他上船是为了什么,但已知其中必有误会。
此时穴道已解,坐看鹰刀和吕东成缠斗。她虽然因为某种原因身无武功,但自幼出身武林世家,耳闻目染之下,眼力却极为高明,一眼看去,便知鹰刀非人敌手。
那绿衫丫鬟见主人只是看着两人争斗,并无起身逃走的意思,不由大急道:“小姐,我们快走吧。”
那少女依然目视场内恶斗,口中却低声对那丫鬟说道:“雪儿,都这么半天了,曲大叔他们还没过来,肯定这船上还有敌方高手,我们现在出去依然逃不掉,还不如想个办法先赶跑这吕东成再说。”
雪儿道:“可那死胖子武功这么厉害,我们有什么办法赶他走?”
那少女闭目一想,在雪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另外换了几支香在香炉内燃上。做完这些,又笑吟吟地看着场内打斗。
鹰刀一套“天罗刀法”已将使完,还不见她两人逃走不由急了起来,口中骂道:“两个臭丫头,你们两个呆在这儿碍手碍脚,害得我厉害武功施展不出来,再这样下去,我可撒手不管了啊。”
那少女听了鹰刀的说话,知道鹰刀是要自己先逃的意思,心内暗暗感激,但因为她另有打算,也就不答话,任由鹰刀在那儿死丫头臭丫头的骂着。
鹰刀骂了半天,见她们半分逃跑的意思都没有,心里大叫倒霉,自己一时出于义愤想来个英雄救美,谁知美人居然不趁机逃跑,还在那儿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拼命。眼见这吕东成只须轻飘飘地东拍一掌,西踢一腿,自己就得拼尽全力抵挡,看来这美人是救不了了,只怕自己这“英雄”的小命也要送在这里。
吕东成见那少女不走,便也不急着出全力攻击鹰刀,以免遭到鹰刀临死反噬一口,那未免有点儿不划算。眼前这脏兮兮的青年虽然功力不怎么样,但他的韧性十足,居然在自己手底下撑了这许久,心里倒也有几分佩服他牛皮糖的功夫。口中却道:“臭小子,还在那儿胡吹什么,鬼王府有什么本事我还不知道吗?耍来耍去还不就是那几套破剑法,破刀法,有什么狗屁厉害武功。在这当口还想英雄救美,你还是担心自己的小命吧。”
鹰刀听他一语道破自己的武功家数,心里暗暗吃惊,便不敢答话,只是加紧运刀抵挡他的攻势。
吕东成见他默然不答,已知自己所料不差。但又有点奇怪,眼前这青年头发蓬乱,衣衫褴褛脏乱不堪,就象一条丧家之犬。鬼王府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可在这湘楚一带的势力颇大,既然他身为鬼王府的人,便不可能在自己的地盘上混得如此狼狈,除非另有隐情。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日前江湖上盛传鬼王晁功绰爱子被一个叫鹰刀的手下杀死,并叛出鬼王府,鬼王府因此事闹的不可开交,正在四处追辑凶手。莫非此人就是那鹰刀?于是试探道:“鹰刀,鬼王府侦骑四出,要捉拿你回府,想不到你居然躲在这里。”
鹰刀见自己行藏已露,便不再掩饰,答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鹰刀?”
吕东成见自己猜对,心里很是得意,哈哈笑道:“这有什么难猜的,鬼王府的人在湘楚一带混得象你这般狼狈的,除了你这鬼王府叛徒还会有谁?”
鹰刀听了心里也颇为佩服他脑筋转的快,道:“你这胖子武功不怎么样,脑筋倒也不坏。”
吕东成加紧攻势,道:“以你这样的武功杀得了晁功绰那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儿子我不奇怪,奇怪的是你居然能逃过鬼王府这么久的追杀还不死,看来倒也还有几分本事。”
鹰刀嘻嘻笑道:“我本事倒也不怎么样,但对付你这死胖子倒还绰绰有余。”话虽是这么说,其实鹰刀早已累得精疲力尽,一套“天罗刀法”已快使完第二遍了。
吕东成怒极反笑:“不知死活的东西,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以为本大爷是好惹的。”他见鹰刀翻来覆去使的都是那一套刀法,知道他技尽于此,并无其他厉害之处,便决定硬闯过鹰刀刀网将他击倒。
说毕,便沉声纳气,准备使出杀招。谁知,运了半天气竟然发觉自己的内息毫无反应,心内大惊。
鹰刀见他说的厉害,便暗做准备。可过了一会还不见他发招不由奇怪起来,正想开口讥讽几句,突然间自己内息一岔,手脚酸软,竟一跤摔倒在地。
吕东成见此良机,虽然知道其中必有古怪,却仍勉力跃起,一掌击向鹰刀,哪知身子刚跃至半空,便象一条死鱼般摔了下来,再也不能动一丝半毫。
吕东成惊极,不知自己何时中了暗算,转头一看,见到那绿衫丫鬟亦坐倒在地,唯有那少女仍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在笑,活动如常,猛然惊醒,叫道:“安息香!你用了安息香!”说毕,吸气一闻,果然发觉空气中隐隐有一股异香。
原来,这安息香乃“怪医”孟襄阳用几种特殊药材所制,平常之人闻了不但能清心健脑,还有活血益智的功效。但它另有一种厉害之处,只要你身负内力,在吸入一定分量的安息香之后,内力会猛然间倒回丹田,引致经脉闭塞,所出现的症状便是象吕东成那样刹那间全身力道全失,就象突然被人点了穴道一般。但这安息香之毒也很容易解开,只要离开安息香的香气范围之外半个时辰,其药力自解。
这安息香所须药材十分珍贵,练制也极为不易,所以在江湖上几乎极少有人知道。这少女的父亲因为和孟襄阳交好,而且需要安息香来医治这少女的一种怪疾,这才用重金购来药材请孟襄阳给爱女练制了几束。平日里,她也很少用到安息香,没想到今天居然用它来制敌,而且一击得手。
那少女见到自己计策得手甚为得意,她先将雪儿扶到门边,使她避开安息香的侵袭,然后将香炉端到吕东成的身边。最后,她走到鹰刀身前,细细地端详他几眼,坏坏的笑了几笑,便一脚向鹰刀的头上踢来。
第四章鹰刀一见那少女笑得诡异,便知自己要倒霉了。果然,她一脚踢来,由于身中安息香之毒,丝毫无法动弹,也无法提运内力护身,硬受一脚之下,登时鼻血长流。
鹰刀愤愤道:“死丫头,你干嘛踢我?早知如此,还不如任由你给那胖子抓了去孝敬他主子。”
那少女笑吟吟蹲下,道:“我是该谢谢你救我。不过我这人生来有个怪脾气,别人对我好,我不大记得住,要是别人对我不好,我就要十倍还他。”
鹰刀讪讪道:“我什么地方惹到你了?我只不过好心抱你上床,又怕你着凉,给你盖盖被子而已。”
那少女气道:“你点我穴道是好心吗?你还用你的脏手抱我上,上,上那什么,你根本是意图非礼!”她说到“上床”时,不由一阵害羞,那“床”也就没好意思说出来。
鹰刀不怀好意地瞄了瞄那少女的胸部,贼兮兮地笑了笑。
那少女见他如此神色,反手就是一掌,怒道:“你看什么?”
鹰刀笑道:“你都还没有完全长大,我会非礼你?你想都别想。”他故意将“长大”两个字眼咬得很重。
那少女一阵气结,也懒得再和他说话,只是给他一阵没头没脸的痛打解气。坐在门旁的雪儿见小姐发这么大的脾气不由地惊呆了,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见过小姐气成这样的。她叹了口气,有点可怜地望着鹰刀暗想:“其实,这男人总算是对我们有恩,小姐又何必这样对他呢?”
鹰刀仗着自己体壮结实,那少女又不懂武功,浑不在意她的踢打,只当是给自己松骨捶背,虽然这背捶得自己鼻青脸肿,浑身酸痛,可他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他觉得,只要能气得这心高气傲的丫头暴跳如雷,就算受再多的苦也值得。
那少女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失控。她出身世家,由于母亲早亡,先天又患有怪疾无法修炼武功,所以她父亲对她宠爱有加,下人也不敢对她有丝毫不敬,从小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知,今天这人先是莫名其妙地点了自己的穴道,后来又死丫头臭丫头的骂自己。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他也算救过自己,轻轻教训他一下也就罢了,可他居然讥讽自己没有“长大”,使她莫名地感到很恼怒,其实仔细想来,这句话也并非很过分,只是自己那时的感觉很奇怪,有一点愤怒,又有一点慌张,只觉被他看作一个小孩是件很讨厌的事。也许,自己讨厌的只是他这个人罢了,因为,他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使自己气成这样。
鹰刀觉得老这样挨打实在不是件好事,转眼间瞥见吕东成躺在那儿幸灾乐祸地偷笑,便叫道:“喂,你这样很不公平!”
那少女打到后来见他血流满面,鼻青脸肿,心下早已软了便停手道:“为什么不公平?”
鹰刀道:“我是救你的人,那死胖子是害你的人,你死胖子不打反而打我,你说你公不公平?”
吕东成听了这话把鹰刀恨得牙痒痒,自己在江湖上总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怎么出去见人?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满心里希望那少女不要把矛头指向自己,口中早已骂开:“臭小子,你拖我下水干什么?”又转头对那少女说道:“公主,我只是奉命行事,对你并无不敬之处,你要杀要剐,我毫无怨言,但你若是羞辱于我,我……”话还没说完,脸上已挨了一脚,这一脚着实不轻,踢得他登时鼻血长流,眼冒金星。
那少女恨道:“你,你怎么样,还能吃了我?荆流花那小子自从上月见过我之后就死缠着我,我没理他。没想到他胆子倒不小,这一次居然想硬抢。你回去告诉他,别以为你们花溪剑派可以横行霸道,无法无天,我爹爹要是发起怒来,恐怕他担当不起。”
鹰刀正洋洋得意自己诡计得逞,可一听那吕东成竟是花溪剑派的人,不禁傻眼了。江南武林黑道以天魔宫为首,白道却以花溪剑派为首。近几十年来,江南武林饱受天魔宫蹂躏之苦,黑道帮派附庸其下,暗中受其节制,鬼王府便是其中之一,而花溪剑派却能中流砥柱,联合江南白道对抗天魔宫。经过这么多年,它不但未被消灭,反而更加蓬勃发展,近年来似乎有凌驾天魔宫之势。至少,这几年不见天魔宫有什么对付花溪剑派的动作,如此一来,江南白道纷纷归心,庇荫于花溪剑派之下。
鹰刀暗叹自己时运乖桀流年不利,原本就因为杀了晁无心而成了鬼王府叛徒,如今又无缘无故地得罪了花溪剑派,看来,这江南是呆不下去了。不过鹰刀细想之下,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按理说,花溪剑派身为名门大派,江南白道之首,居然会为了贪恋那少女美貌而动手抢人,这种行为别说为白道所不齿,就是黑道中人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明着蛮干,莫非其中另有隐情不成?那荆流花是花溪剑派掌门荆悲情的二公子,在武林中颇具侠名,和他大哥荆流云并称为花溪剑派的“花云双剑”,隐为江南白道年轻一辈的楷模,这种人物又怎么会是贪花好色之徒呢?
吕东成道:“我等原本并不敢冒犯公主,只是三番五次请公主到小花溪一游均不答应,一时情急,行事有些卤莽,我等所做之事我家少主人并不知情,还请公主恕罪。”
那少女又是一脚踢去,笑道:“行事卤莽,我这一脚也是行事卤莽,还请你恕罪。”
鹰刀当然知道事情并非象吕东成所说的那么简单,却也想不出其中关键,便也不再去想。
正在此时,门外冲进一男一女。两人一见雪儿,鹰刀和吕东成均软倒在地,知道他们是中了安息香之毒,便不敢进来。那中年男人叫道:“小姐,你没事吧。”鹰刀一听声音,正是首先出声预警的那位高手。
那少女回头见了他们,先灭了安息香,答道:“没事。你们进来吧。”
两人等了一会儿,待香味散了后再进入舱房之内,先出手点了吕东成的穴道,待要点鹰刀穴道时,那少女微一迟疑道:“不用了,他是来帮我们的。”
她又问道:“曲大叔,外面情况如何?”
中年男人奇怪地看了鹰刀一眼,答道:“有四个人缠住了我们,不过现在都摆平了,还好小姐没事,若是你有什么不测,叫我有何面目去见主公?”
那少女点了点头,转头对吕东成说:“这次暂且饶过了你们,若还有下次的话,你就叫荆流花小心他的狗命。”接着回身对那中年男人道:“曲大叔,麻烦你把这人和他的同伙都丢下船去。”
那中年人点了点头,将吕东成后领一拿,看似毫不费劲地提了起来,往外走了。
和那中年人一起进来的妇人道:“小姐,这小子怎么办?”
那少女想了想道:“先把他弄到外面去,等他安息香毒解之后,再叫他来见我,我有话问他。”
鹰刀急道:“不行,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一个女人提来提去的,那成什么样子?你把解药给我,我自己走。”
那少女见他说的有趣,笑道:“安息香无药可解,只要不闻到香味,半个时辰之后,其毒自解。”
鹰刀见雪儿还坐在那儿,知道她说的不假,只得道:“那好,我就躺在这里,等毒解了我再走。”
那少女怒道:“这是我的卧房,你老是躺在这里象什么样子。”
鹰刀还待再说,那妇人早已将他一把提起,向外就走。
当门外兀自传来鹰刀的说话:“喂,最起码也要换个男的来吧,刚才那位就行了,拜托!”时,那少女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时间春花灿烂,美艳不可方物,只觉心情畅美,烦恼尽去。
那妇人提着鹰刀走到下一层船舱,找了一间看来象是下人住的舱房,随手将他往床上一丢便出房去了。
过了许久,鹰刀只觉丹田一震,内息渐渐流转,身子也慢慢能动了,他知道安息香毒已解,便翻身起来。他运气一周天,不但体力尽复,似乎比上船之前更是精神,这安息香的药力实在是令人称奇。
门被人轻轻推开,只见雪儿捧着一堆衣物走了进来道:“小姐请你梳洗沐浴之后去大厅用膳。”
第五章鹰刀随着雪儿跨入位于船只顶层的大厅。
由于船只在继续航行中,清风徐来,夹杂着一丝清新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精神为之一振。
沐浴梳洗之后,鹰刀的确感到人舒服多了,虽然身上的这套看来象是仆役下人的衣物并不十分合身,但总比自己原先那套破破烂烂的好多了。
只见大厅中,那少女坐在上方席前,左右两旁分别站着方才那为姓曲的中年人和将鹰刀拎入舱房的那位妇人。在他们的对面正摆放着一桌精美的菜肴,更令鹰刀兴奋地是桌上还摆放了一壶酒。
鹰刀一见酒,也顾不上和那少女打声招呼,便旁若无人地走到桌前坐下,提起酒壶往嘴里倒。
一口酒下去,只觉得满颊留香,酒香扑鼻,正是极品汾酒。鹰刀大呼痛快,天可怜见,他已许久没闻过酒味了,此刻即便是一瓶普通的老白干下肚也是甘之若饴,更别说是极品汾酒了。
那少女见他粗豪不羁,脱略放荡,不觉心里微微有气,难道在他的眼中自己还不如桌上的一瓶酒吗?因为自他进来为止,还未正眼瞧过她一眼。
鹰刀喝一口酒,吃一口菜,转眼间桌上已是一片狼籍,而壶中酒已干。他摸摸自己的肚子笑道:“肚子啊肚子,今天你可是享到福了,也不枉你跟随我一场。”
那少女气道:“喂,你吃完了没有?我还有话要说呢!”
鹰刀道:“虽然还不十分饱,但马马乎乎也就差不多了。”
那少女道:“那好,我问你,为什么你会跑到我家船上来?你有什么目的?”
鹰刀道:“我也不是故意要上船来的,如果知道的话,你就是拉我上船我也不来了。”遂将自己杀了晁无心,被鬼王府一路追杀,恰好船只经过顺便上船的情形说了一遍。
他接着道:“我本来的意思是悄悄地上船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船离了鬼王府的地盘就偷偷下船,谁知恰好被你撞见,也不知是你倒霉还是我倒霉。”
那少女道:“当然是我倒霉了,无缘无故地被你点了穴道,你有什么倒霉的。”
鹰刀道:“我被你打得象个猪头一样,你什么仇都应该报了。可如今我因为你们和花溪剑派结了梁子,弄得我无法在江南立足,难道说不是我倒霉?”
那少女看着鹰刀尚有瘀青的脸庞默然半晌,欲言又止。
雪儿看了那少女一眼,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鹰刀笑道:“有什么打算?走一步是一步罢了。我在这里已经呆不下去了,想到北方去碰碰运气。”
雪儿向那少女道:“小姐,反正我们也要去金陵,不如让他和我们一道吧。”
那少女道:“我们的船大,也不在乎多他一人,只是不知道鹰公子愿不愿意呢。”
鹰刀笑道:“多谢两位美意,只不过我正被人追杀,呆在船上恐怕会给你们带来不便和麻烦,还是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吧。”
那少女微露失望之色,口中却道:“鬼王府?我们还不放在眼里,但你若是一定要走,我也不好阻拦。”
鹰刀道:“如此多谢了。只要找个稍大一点的市镇码头,我就下船了。”
雪儿道:“你要下船随便找个地方偷偷走了便是,何必要找个人多的地方呢?那岂非暴露了你的行踪给你的仇家知道?”
鹰刀道:“我正是要人知道我已经离开了你们的船,那样就没人会因为我来找你们的麻烦了。”
那少女气道:“你以为以你这样的武功能逃得过你仇家的追杀吗?又何必强充英雄呢。你这种做法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鹰刀笑道:“我的武功是不怎么样,但他们到现在还不是没抓到我吗?有些事情并不是完全依靠武功来解决的。”
那少女见鹰刀一意孤行,心内又急又怒,大声道:“好,你既然要去送死,我又何必拦着你,你去死吧。”说毕拂袖便走。
鹰刀望着那少女生气离去心里暗存感激。他何尝不希望能轻轻松松地坐船离开,只不过鬼王府在这一带的势力非同小可,任何人只要惹了鬼王府,要离开此地就算不死也得扒层皮,眼见他们看来同样麻烦多多,又何必再连累他们呢?再说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托庇于他人保护之下,实在和自己性子不和。
那少女气乎乎地回到房内,只觉鹰刀实在可恶,自己有心要帮他一把,他偏偏不领情,若是就让他这么走了,又担心他有什么意外,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办好。
雪儿跟着她进入房内,见她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心里安暗好笑,便故意说道:“唉,鹰公子就要下船了,也许这一走,就不可能再见到他了,说不定还会横尸街头,叫他留下来吧,他偏偏不肯,真是急死人了。你说怎么办?”
那少女随口应道:“是呀,怎么办?”话方出口,才醒悟雪儿在调笑她,不由又羞又急,骂道:“死丫头,你胡说什么呀!”
雪儿笑道:“我没说什么呀,我只不过把小姐想的说出来罢了。”
那少女急道:“好啊,等回去了我叫爹爹把你赶出仙阁去,我看你还敢不敢乱说话。”
雪儿笑道:“本来呢,我有一个办法救那鹰公子一命,但既然要把我赶走,那我说不说就无所谓了。”
那少女喜道:“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出来。”
雪儿摇了摇头道:“不说,反正你要把我赶走,我为什么要说?”
那少女明知雪儿又在逗她,但现在情况紧急,不得不求道:“雪儿,你放过我吧,我都快急死了。”
雪儿噗嗤一笑道:“那鹰公子有什么好,你要这么对他?”
那少女羞不可抑,兀自口硬道:“他总算是对我们有恩,我帮他一下也没什么不对。你到底说不说。”
雪儿笑嘻嘻道:“说,我说。小姐既然是报恩,我当然会说,要不然岂非害得小姐变成忘恩负义之人了。”说毕,在那少女耳边耳语一番。
那少女听了,皱眉道:“这样能行吗?”
雪儿笑道:“可以的,你放心好了,他顶多受点皮肉之苦,却没有生命的危险。而且,我保证到时候就算你不去找他,他也会回来找你。”
那少女羞道:“你不要胡说,我找他干什么。”
雪儿笑道:“我怎么知道你找他干什么,只不过我们再不赶快行动的话,只怕来不及了。”
那少女忙道:“那你还在这里罗嗦,还不快去?”
雪儿笑着答应一声跑出房外去了。
转眼间,船已停靠在林家集的码头上。
林家集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城镇。因为紧靠湘水,水运发达,成为商家云集之地,故而由一个小小的市集逐渐发展为一个甚为颇为繁华的小城。但也因为如此,它成了一块各个帮会争相抢夺的大肥肉。
当然,在这个城里,势力最大的还是鬼王府下属的分舵。因为毕竟这里还是鬼王府的势力范围,它至少算得上是半个地主。
在这里任鬼王府分舵舵主的范歌,鹰刀不但认识,还很熟,他们是同一批加入鬼王府的。鹰刀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范歌是湘水边一个渔民的儿子,在和他们一批进入鬼王府的人中,他们两个人算得上是最穷最苦的了,因此一直受到排挤。正因为如此,他们刻苦习武,奋发努力,终于脱颖而出成为其中的佼佼者,受到赏识,一个成为“刀卫”的副统领,另一个成为分舵舵主。两人由于境遇相同,以前同在总舵之时,交情颇好。
鹰刀知道,也许一下船后第一个对上的就是自己昔日好友,但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鹰刀正要向那少女辞行,却见雪儿跑过来说道:“鹰公子,我家小姐有话要说,请随我走一趟罢。”
鹰刀答应一声,跟着雪儿来到那少女的舱房进去。
那少女见他进来便道:“鹰公子,这一次多蒙你出手相助,而我却多有得罪之处,请见谅。”
鹰刀笑道:“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你不用如此客气。”
那少女道:“若不是你拖延了那吕东成的时间,我一定无法将他擒住。本来,我是想送鹰公子一程,以作答谢,只是你不答应我也不好强求。既然如此,我就弹琴一曲当作是给你送别吧。”
鹰刀暗想,走就走吧,还弹什么琴,女孩子就是婆婆妈**。但当琴声传来,他虽然是一介粗人,却也听得如醉如痴,浑不知世间为何物。只听得琴声忽而如潺潺小溪如泣如诉,忽而如高山流水洋洋洒洒,果真是绕梁三尺,余韵不觉。
不知不觉间,琴声嘎然而止。
鹰刀击掌叫好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那少女听他称赞心内暗喜,道:“鹰大哥过奖了。”不知不觉间连称呼都改了,等到醒悟过来时不禁红晕满面,含羞不已。
鹰刀见她害羞的模样,端的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那少女见他呆呆地瞧着自己,心内不由又羞又喜。
过了半晌,鹰刀醒悟过来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小姐一曲之德,鹰刀铭刻在心。”
那少女也不留他,站起身来道:“我们会在金陵呆一段时日,鹰大哥如是有空,请去东大街秦道雪秦府一聚。我姓楚,叫楚灵。”
鹰刀笑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爬也要爬去金陵见过小姐一面。”
鹰刀初见楚灵在船上道:“大哥这一去,必定吉人天相无风无浪。灵儿在秦府恭候大哥大驾。这里是一点盘缠,还请大哥笑纳。”
鹰刀也不客气,接过雪儿捧上来的几锭银子纳入怀中,道:“那么就此告辞。”说毕拱手道别去了。
楚灵站在船舷边,望着鹰刀远去的背影,心内充满不舍和对他前途的担心,不经意间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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