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经验谈】“克苏鲁之父”:怪奇小说创作笔记—— 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
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Howard Phillips Lovecraft,1890年8月20日—1937年3月15日)美国恐怖、科幻与奇幻小说作家,尤以其怪奇小说著称。其代表作品有《克苏鲁的呼唤》《星之彩》《疯狂山脉》《印斯茅斯之影》等。1926年创作《克苏鲁的呼唤》开创了后世称为“克苏鲁神话”的宇宙构想。
我写小说的理由是满足自己更为清晰、详细和稳固的视觉感受,就是把特定景象(风景、建筑和氛围等)、创意、事件以及在欣赏艺术和文学时产生的意象所传递给我的模糊、难以琢磨和零碎的奇异印象、美感和对冒险的期待写成文字。
我选择写怪奇故事是因为它最符合我的偏爱—我最强烈和最持久的愿望之一就是暂时实现一些奇异幻想,中止或打破始终禁锢我们并打击我们对超越自身视野和分析范畴的无限宇宙空间的好奇心的时间、空间和自然法则等令人恼火的限制。
这些故事往往强调恐怖元素,因为恐惧是我们最深和最强烈的情感,也是最适宜于创建对抗自然的各种幻境。恐惧与未知或奇异总是紧密关联,如果没有强调恐惧情绪,那就很难创建出令人信服的击碎自然法则、外星生命或“异界”的景象。
时间在我的很多小说中都扮演重要角色的原因就是我隐约觉得它是宇宙间最具戏剧性和最无情、可怕的存在。对我而言,与时间的冲突是人类所有表述中最为有力和有效的主题。
显然,我所选择的创作体裁很独特,或许还很狭窄,但没有比它更恒久不变的表现形式了,与文学本身一样古老。总会有一小部分人对未知的外层空间怀着炽烈的好奇心,强烈渴望逃离已知樊笼,真正遁人那充满难以置信的冒险和无限可能的迷幻梦境,就像深山密林奇异的城市高楼和落日余晖给人的短暂联想。
这些人当中既包括这一领域的代表大师邓萨尼勋爵(Lord Dunsany)、埃德加·艾伦·坡(EdgarAllan Poe)、亚瑟·梅琴(ArthurMachen)、蒙塔古·詹姆斯(M.R.James)、阿尔杰农·布莱克伍德(Algernon Blackwood)、沃尔特·德·拉·梅尔(Walter de la Mare),也有像我一样微不足道的业余爱好者。
至于我如何写故事,则没有固定的方法。我的每一个故事都有不同的背景。有一两次,我只是原原本本把梦写出来,但通常我会从自己想表达的某种情绪、想法或者意向着手,然后在脑海里不断琢磨。直到我想到能以具体描写的一连串戏剧事件来表现它的好方法。我倾向在心中列举出与这种情绪、想法或意向最为匹配的基础条件或情境,然后再根据选定的基础条件或情境来思考既定情绪、想法或意向的逻辑和自然动机的解释。
当然,实际的写作过程就像主题选择和初始概念一样有所不同,但如果对我所有故事的背景加以分析,就可以从一般程序中推断出以下规则。
1.根据事件的绝对发生时间准备故事概要或者提纲,而不是叙事顺序。描写要足够覆盖所有重要的事件和所有枝节的动机。有时是这个临时框架下最需要的的细节、评论和事件后果的预测。
2.准备第二份事件的概要或提纲--这版以叙述,而不是实际发生时间发展。尽量描写充实,加以细节以及标注视角转换、重点和高潮的地方。如果改动最初梗概能够增强故事的戏剧力量或整体效果,那就做出相应调整。任意改写或者删除一一即便最后的结果是改动后的故事与最初的计划完全两样,也永远不要被初始概念捆住手脚。在创作过程中,无论何时冒出任何想法,都去大胆增加和改动。
3.根据第二份故事梗概或以叙事顺序的大纲写作快速、流畅以及不必吹毛求疵。故事发展中,无论何时显现事件和情节变动的迹象就大胆修改,绝不受制于之前的设计。如果故事发展突然显露出戏剧效果或鲜活叙事的新机会,只要觉得有利就加进去,再回头把之前的部分与新的故事线衔接起来。如果有必要或可取,可以插入和删除整个章节,尝试不同的开头和结尾,直到找到最好的故事结构。但是得确保整个故事的所有桥段与最终的构思完全一致。去掉任何多余的部分—词汇、句子、段落,甚至整段情节或元素,留意所有桥段的协调性。
4.修订全文,注重用词、语法、行文节奏、分段、微妙的语气、优雅和令人信服的转换(场景之间、缓慢和详细的情节与快速和粗略的情节,反之亦然,等等)有力的开端、结尾、高潮等,戏剧悬念和兴趣、合理性和氛围以及其他各种要素。
5.准备齐整的打字稿—此时仍可果断增加任何有助于故事的最终修订。
第一阶段通常是纯头脑风暴,我不断构思一系列条件和事件,直至我准备好以叙事为序的详细的故事大纲。有时候,我甚至没有想好概念发展就已经动笔,这种开端会形成一个需要动机和开发的问题。
我认为怪奇小说分为4种不同类型:一是表达情绪或感觉,二是表达形象概念,三是表达整体情况、条件、传说或是智慧的概念,四是解释明确的戏剧场面、特定的戏剧情境或高潮。换句话说,怪奇故事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关注惊奇或恐怖的情形或现象,另一类关注人类的某些行为与奇异情况或现象的关联。
每一个怪奇故事,尤其是恐怖类型,似乎都涉及5个明确的要素:
(1)某些潜伏恐怖或异常的基本的状况和实体等
(2)恐怖的整体效果或影响
(3)表现形式一旨在具体表现恐怖本身和被察觉到的现象
(4)对恐怖事件的恐惧反应的类型
(5)既定情境中的特定恐怖效果
我在创作怪奇故事时总会仔细地营造恰当的情绪和氛围,并且强调其所属段落。除了不成熟的拙劣小说,没有人可以把不可能的、奇异或不可思议的现象描写成客观行动和寻常情感的陈词滥调。
不可思议的事件和情境有着需要克服的特定障碍,这只有在故事的每一个阶段都小心地保持现实主义才能实现,除了涉及给定的怪奇。怪奇必须处理得令人印象深刻和缜密,有着准确的情绪积累,否则它将显得单调和不可信。它是故事的首要情势,它的存在应该高于人物和事件。但人物和事件必须一致和自然,除非它们触碰到某一怪奇事件。面对核心的怪奇时,人物应该表现出压倒性的情绪,好像是人物在现实生活中遭遇怪事的真实表现。绝不要把怪奇当作理所应当。即便人物已经习惯了它,我也仍会竭力营造读者应当感受到的敬畏和威严的氛围。草率的写作风格会毁掉任何严肃的科幻作品。
怪奇小说最需要的是氛围,而不是情节。事实上,所有怪奇故事都是人类情绪的某一特定类型的生动描写。这点一旦改变,故事就会变得廉价、幼稚和不可信。着重强调的应该是细微的迹象--渐进的暗示和关联细节的选择性点缀,这表现出微妙的情绪差别以及就虚幻的怪奇现实建立模糊的错觉。避免单调列举那些没有实质或意义的不可思议事件,更别说绵延的云彩和符号象征等
这些都是我从创作严肃科幻小说之初就有意识或无意识遵循的规则或标准。我的成功个案使这些准则可能存有争议,但我至少可以肯定,如果我在创作时忽略了以上最后几段提及的要点,我的作品一定会比现在糟糕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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