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1600年巴伐利亚安娜‧;;帕本海莫一家五口被指控巫术罪,原本不肯认罪的他们受不了严刑逼供,终于承认。安娜承认曾骑著一块木头飞去见恶魔,并且与魔鬼性交、杀害儿童以便使用他们的尸体作油膏、并且以死去孩童的手製作一种可以用来杀人的粉末…..。帕本海莫一家四口的公开执刑吸引了数千邻近大众的注意,他们被脱光衣服以炽热的火钳撕裂皮肤,而安娜的乳房被血淋淋切下,在她儿子的嘴边摩擦。她的丈夫保鲁斯则被以铁轮砸至手骨断裂,并以长棍刺穿肛门等刑罚。此时由一位市政官员举著一个巨大的耶稣受难十字架,跟随著由法律官员、国王代表、地方乡绅代表以及大法官们等组成超过半哩长的游行队伍缓步前进,安娜一家在囚车中进入场中,被要求在一座十字架前告解、悔罪。最后受尽苦痛的这一家人活生生的被绑在火刑柱上,活活烧死。这一家的11岁小儿子目睹了全部的行刑过程,但三个月之后也被处决。据说,安娜‧;;帕本海莫示范审判之后,该地区的骚动较之前减少了不少。
安娜‧;;帕本海莫一案在欧洲16-17世纪女巫猎杀热中某个程度而言很具有代表性,安娜的父亲是个掘墓工人,她的丈夫则是个四处打扫公共厕所的清洁工人,在一个以父亲、丈夫决定社会地位的时代,安娜无论如何都算是个社会的边缘人,在当时极容易被猜疑是对社会秩序有所危害的因子,也许安娜曾经开口咒骂了邻居,而邻人的牲畜死了。也许是当地执政者夫妇多年未孕,怀疑有人诅咒。许多如同安娜一般被控为女巫的女人,大多是社会阶级偏低、未婚、寡妇、老女人,或者从事医疗的治疗者、接生婆,也许也曾被尊称为女智者的女人,从1560年至1760年左右这段期间,大约20万人被指控,而死亡人数保守估计约有10万人,资料显示这些数据中几乎都是女人,被指控约有80%是女人,而死亡的更是有85%是女性。如果第二次世界大战纳粹对犹太人的大屠杀是种族取向的,无疑的女巫猎杀热可以称得上是性别取向的对女人的大屠杀
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为什麽对女人有这麽浓的恨意,必须要透过如此的手段,运用国家的、教会的力量来重击女人?女巫是作为社会的「代罪羔羊」吗?回过头去观看这段女巫史可以发现有几股力量交错著,有论者以为,在宗教层面上,基督宗教中对待异端忍受程度,其中包含对于巫术与魔法的看法,而宗教改革后新教与旧教的紧张关係,则对于猎杀巫者有著推波助澜的效果;或者,就如同Richard A. Horsley所言「在社会紧张状态期间,正如欧洲当时正艰难地从一个一种政治制度向另一制度转变之时,通过巫术审判诱使农民们把自己大部分的不适应归罪于当地的巫师,并能够摆脱看起来是负担或令人讨厌的社会份子。」当时的欧洲社会是即将进入现代社会的前现代时期,国家集权制度的逐步确立,国家权力对于个人生命的干预日深,社会状态紧张,巫者成了最好的「献祭者」。但是,这还是没能解释,「为什麽是女人而不是男人成为这波猎巫热中受害者?」本书作者Ann Llewellyn Barstow认为西方文明中的厌女主义才是主要的原因。西方文化中的厌女情结有迹可寻,从中古世纪末女人就不断的被描写成是淫荡、具有侵略性的、爱骂人的泼妇。猎巫热基本上不过是厌女主义的延伸、发展,从女巫审判中其实不难看出对于女性特质的丑化与敌意,例如:被指为女巫者常被认为是性慾超强的老女人、会使男人阳痿甚至阴茎消失、与魔鬼性交。过多的性意涵在女巫的认罪过程及审判中不断的出现,就如同之前所提到的安娜例子。将女人性慾化,认为女人只有性慾没有理性,基本上与动物相去不远,是个不合格的受造物,这是西方文化中一直都有的说法。这股厌女主义允许了对女性的集体暴力行为,透过公开行刑,父权的权力得到具体展现,经过16-17世纪的女巫猎杀后,女人变得更噤声而安份,欧洲进入了繁文缛节的19世纪。
女巫猎杀,巫术一直都不是重点,因为其他的时代中,我们也看到与巫术、魔法和平共处的情况。在瘟疫猖獗的时代与区域,或者缺乏医疗的情况中,巫术、魔法与治疗能力曾经让农民,甚至贵族获得心理与生理的安适。然而,时空一换这一切却成了指控的理由。性别歧视与性别暴力才是最大的始作俑者!而这样的情况,直到今日都还存在。
「巫师追猎」留下一个迷思:即为什麽比起男巫,被捕或被处死的女巫佔了绝大多数?例如一六九二年发生在(北美洲)新英格兰殖民地的「巫师追猎」─塞伦(Salem)事件,女性嫌犯人数就佔了嫌犯总数近百分之七十五,并且「塞伦事件」被处死的十九人当中,女性受难者更佔了十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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