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大的“长征”
三所学校南迁的历史,也堪称中国高等教育的一次“长征”。最艰苦的一段,就是由常德出发,徒步到昆明,这便是号称“文人长征”的“湘黔滇旅行团”。
对于旅行团的师生来说,困苦不堪的旅途最大的收获,便是接触到了更为广大、更为真实的中国。在他们走过的地方,没有民主、没有科学,有的是千年以来的落后封建。“中国这么大,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了。”闻一多感慨道。
旅途的第68天,1938年4月28日,旅行团284名师生抵达昆明。梅贻琦带领着欢迎队伍在桥头迎接,眼前一个个出现的故人都已换了沧桑的面孔。长征结束了,而西南联大的路才刚刚开始。西南联大的校训是“刚毅坚卓”,一路的跋涉已为它做了注解。
艰苦的办学环境
初到昆明,联大主要靠租借民房、中学、会馆上课,校点分散。校舍和经费的问题,始终困扰着这所大学。
当时,梅贻琦邀请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林徽因夫妇为联大设计校舍。然而,因为缺乏经费,此后两个月,梁思成夫妇把设计稿改了一遍又一遍……当设计稿改到第五遍时,梁思成忍无可忍,他愤怒地冲到梅贻琦面前,咆哮着:“改!改!改!还要我怎么改?!茅草房?不是每一个农民都会盖吗,要我梁思成干什么?!
“大家都在共赴国难,思成,以你的大度,最后谅解我们一次,行吗?”梅贻琦恳切地说。半年后,一幢幢低矮简陋的茅草房填补了西南联大的校园,无法想象,这些茅草房出自两位蜚声世界的建筑学家的设计。
如今的云南师大校园,仍保留着一间铁皮屋顶教室。这是西南联大仅存的土坯墙教室,马口铁做的屋顶。下雨时,雨点打在屋顶上叮当作响,有时声音大得让人听不清讲课。当年曾有一位教授无奈地在黑板上写下6个字:“现在停课赏雨。”
由于缺乏教室,有些课程必须安排到傍晚。图书馆里也只有几排书架,几张桌椅和一些长凳,馆藏中英文书籍总共只有6000来册。学生缺少课本,只能依赖上课听讲,而老师也缺乏资料,不得不凭借记忆开展教学。联大校友夏世铎至今仍记得图书馆前排队的人潮,而在暗淡的灯光下,却是一片鸦雀无声的自习景象。
穷得叮当响的教授
生活拮据是教授们普遍面临的问题。1941年12月,西南联大常委会在一份报告中提到:“乃自暑假以来,物价又复飞涨,比于战前多高至30倍以上。”“同人等薪津平均每月不及600元,以物价增长30倍计,其购买力只等于战前之十七八元,平均五口之家何以自存。”
有时,教授们走在路上,遇到乞丐,只得无奈摊手:“我是教授。”乞丐听闻掉头便走,连他们也知道,教授们穷得叮当响。
华罗庚曾与闻一多一家共同生活在一间16平米的茅草屋里。闻一多家住屋子东头,华罗庚家住屋子西头,以一块花布相隔。下雨时,两家孩子一起把脸盆、漱口缸和饭缸等聚集起来,抵挡漏雨。后来,华罗庚写了一首小诗,描绘那段生活:“挂布分屋共容膝,岂止两家共坎坷,布东考古布西算,专业不同心同仇。”
在物价飞涨的年月,名教授也不得不卖衣、卖字、卖书、治印维持生计。为躲避轰炸,教授们大多住得很分散,有的住在几十里外的远郊,步行来上课,周培源先生骑自养的马上课,从不迟到。
战火中的西南联大
抗战中后期,物价暴涨,闻一多不得已挂牌治印,补贴家用
窘困至此,教授们仍于三尺讲台上兢兢业业,但以传道授业为重任。林语堂上世纪40年代初路过昆明作演讲时发出这样的惊叹:“联大师生物质上不得了,精神上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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