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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团保卫战] 百团大战三团

当杨成武正为三团顺利拿下东王舍新矿,而感到欣慰的时候,忽然接到三团的报告:井陉煤矿火车站日本副站长加腾清利夫妇被炸死了,遗下两个小姑娘,被一营的战士从炮火中救了出来。杨成武当即命令一营把孩子送到前方指挥所来。

杨成武见到那个五六岁的日本孩子后,立即用电话向远在洪河漕村的聂荣臻司令员报告。聂荣臻听了后很高兴地说:“很好,很好!三团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好事。你们要把孩子照顾好,马上派人送到我这里。”

事情似乎开始简单起来。那个救出美穗子的四连战士杨仲山,奉连长韩金铭之命,将孩子连夜送到了营部救护所,交给营长赖庆尧(后来改叫兴中)后,便返回小土山参加战斗。可惜的是,以后由此引发的一切,杨仲山便什么也不知道的了。他当时并不知道,8月21日,兄弟连队又将美穗子的妹妹美镏子救了出来。一营部侦察员是怎样将孩子送到杨成武处?杨成武又是怎样派四分区政治部通信员封奇书,用筐挑着将两个孩子送到聂荣臻处?也并不知道,日后那个叫李化堂的洪河漕的农民,怎样接替封奇书的担子,与另一个八路军战士,带着聂荣臻写给日军官兵的信,挑着担子上路,向微水镇日军驻地走去。他更不知道,李化堂也并没有直接送到微水,刚走不远,便被前方一阵枪炮声阻了回来。他们只好将孩子,送给当地的八路军,至于以后的行程怎样?谁是送到微水镇的最后一人?连李化堂也不得而知。
事实上关于从战火中,救出美穗子的战士姓甚名谁,当时或许谁也没有留心注意。似乎到底由谁救出的,并不重要。三团后来留下的“阵中日记”里,也只记下了事件本身,也没有记下杨仲山的姓名。奋不顾身地从战火中抢救妇孺,这在八路军中是常有的事。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这件小事,却越来越显示出它的价值。

历史就在这里,忽略了一个小小的细节。

细心的读者,也许还会记得,1980年5月间,从中央到地方的各大报纸,几乎同时刊发了一篇题为《日本小姑娘,你在哪里?》的文章。(作者为姚远方)应该说这篇文章真实地披露了40年前三团战士从火线上抢救了两位日本小姑娘的大致过程,由此引发中日两国寻找美穗子的热点,掀起了一股中日友好的浪潮。寻找美穗子的消息刊发不到10天,就被日本《读卖新闻》社找到了。就连那张照片上挑筐的农民李化堂和护送的八路军战士封奇书,也被找到了。但是,此时大家却忽略了救孤女的第一人──杨仲山。

日本小姑娘的宣传,所产生的重大影响,就在于这一事件本身是真实的。历史终于以粗线条,勾勒了一曲宏扬我军革命人道主义精神的赞歌。

对于在战火中冲进碉堡,直接参与抢救和护送日本小姑娘美穗子的四连通信员杨仲山及连长韩金铭、卫生员小李(中弹牺牲)和二排四班长等指战员及他们的动人事迹,姚远方的报道中,并未提及和叙述。对此,杨仲山曾致信姚远方,表明自己就是当年那个救出日本小姑娘的战士,并没有死,也不是机枪手,而是四连通信员。姚远方方知自己写作时弄错了。也难怪姚远方当时写作时,并不认识杨仲山,否则就可以避免那些出入了。他给杨仲山回信表示,待以后有机会再“补我的失误”。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我曾翻阅了大量当年的报刊文字记载,走访了当年三团的政委王建中和直接指挥东王舍战斗的营长赖庆尧(后改名为兴中)。
于是,隐匿在历史迷雾中的真实情况,逐渐清晰起来。

令人遗憾的是,当年的报道中,并没有人亲自到三团找到杨仲山这一当事人进行采访,以至于给历史留下了诸多的疑点,以至于在40年后的1980年,引发了杨仲山和姚远方之间的误会和隔阂。这是后话。

邓拓先生1942年7月7日发表在《晋察冀画报》上的文章,记载了进攻东王舍部队营救了两个日本小女孩的事儿,也未提及是谁救出小女孩的战士的姓名。

新华社记者韦明同志在重庆《新华日报》,1945年2月11日稿中则说是“三团团长听到孩子的哭声,在东站垒堡外有一个小日本女孩……侦察员抱来了……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另一个连队,又送来了一个六岁的身子很瘦的女孩子,两个八路军战士护送着离开了正在战斗的火线。”

1940年和1942年晋察冀军区的《抗敌报》和延安的《解放日报》,都曾刊载过这一消息。但是那个第一个救出日本小姑娘的战士,仍是无名无姓。而当年《新华日报》上说是团长和侦察员救出小姑娘的这一细节,在40年之后,被姚远方改为两个机枪手,且后来两人都牺牲在战场上了。

事实上,当时的战斗艰苦异常,邱蔚团长对杨成武汇报战况时说:“司令员,我们胜利了,可是代价也太大了。”21日晨,三团拿下被战火包围的东王舍新矿,21日部队又继续向岗头老矿强攻。
战斗一直持继着,部队的机动性很大,上级机关又没有战地记者跟随,深入火线非常困难。枪林弹雨危险不说,就是爬山越岭跟着三团也不易。因而,今天我们只能说,当年一些报道细节上的失误,也是难免的。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大的原则没有错。那就是美穗子是被八路军战士救出。

毛泽东希望扩大战果;涞灵战役,杨成武不用地图就可以指挥;东团堡恶战,民兵见了带白口罩的就往下抬;仅剩的27个“太君”一齐跳入火中

八路军发动百团大战后,从华北敌后到大后方的报刊都大力传播胜利的消息,祝捷电文、信件从四面八方飞向延安,飞向八路军总部,极大地鼓舞了人心土气。

连日来,延安一片热气腾腾,人们争先恐后传阅着每份《百团大战要报》,大街小巷贴满了庆祝百团大战胜利的标语。9月20日,延安全城放假,召开纪念“九一八事变九周年和庆贺八路军百团大战胜利”的大会。中共中央、中共中央西北局与陕甘宁政府机关人员,各大中小学的师生和各界群众,踏着《八路军进行曲》的雄壮节奏,排着整齐的队伍前来参加大会。毛泽东、朱德、洛甫、王稼祥、陈云、任弼时等在延安的政治局委员都出席了大会。

大会开始后,陕甘宁边区政府副主席高自立饱含激情地致开幕词:谨向八路军致以热烈的慰问,向百团大战的领导者致以崇高的敬意!八路军总政治部主任王稼祥发表了演讲。朱德总司令代表党中央讲了话,他向在百团大战中光荣牺牲的千余将土,表示至高无上的敬意,向光荣负伤和中毒的四千余将土,表示最热烈的慰问!他希望八路军继续发扬视死如归勇往直前的精神,再接再厉,进一步扩大百团大战的伟大胜利成果。

在这一欢乐的气氛中,毛泽东也受到了强烈的感染。这位有着强烈诗人气质的领袖,用这样一封电报表达了他喜悦的心情:百团大战真是令人兴奋,像这样的战斗是否还可以再组织一两次?

毛泽东的这封电报令彭德怀终生难忘。

接到中央指示后,彭德怀更坚定了他继续扩张战果的想法。还在正太路破袭战正激烈进行时,彭德怀与左权就已在思考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连日来日军由晋南支援正太路之敌一个旅团的兵力,先头部队已达正太路西段,同时榆次、芦家庄、寿阳等各据点之敌人也向外扩张,已夺回不少据点,井陉、石家庄、定县沿线敌人集结了有五六千人,在这种情况下八路军继续在正太路扩张战果已不可能。经与左权协商,确定下一步晋察冀军区组织涞(源)灵(丘)战役,以打开边区北面的局面;129师则在榆社辽县公路一线组织以收复榆社、辽县为目的的榆辽战役。

9月16日,八路军总部下达了百团大战第二阶段作战命令,要求各作战部队在继续破坏敌寇交通的同时,克复深入我基本根据地内的一些敌据点。

晋察冀军区聂荣臻司令员根据八路军总部的命令,迅速将主力由正太路北调执行涞灵作战任务。涞源、灵丘地区驻有日军独立混成第2旅团和第26团各一部,共约1500余人,另有伪军1000余人。涞源、灵丘地区战略地位极其重要,敌人的一些据点,已经深入到边区内部。这次战役的目的,就是要扫除这些据点,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使根据地更加巩固。为了打好这一仗,聂荣臻将攻取涞源的任务交给了第一军分区司令扬成武。

杨成武与涞源的日军第2独立混成旅团可谓是老对手了。1939年11月日军发动冬季大“扫荡”时,第2独立混成旅团旅团长、有“名将之花”美称的阿部规秀中将在黄土岭被杨成武部伏击身亡,使“名将之花凋谢在太行山上”。新任第2独立混成旅团旅团长人见与一中将,发誓要为阿部规秀报仇。可是,人见与一还未来得及报仇,杨成武自己却先找上门来,而且又给了这位中将当头棒喝,使他亲自尝到了八路军的厉害。

9月22日晚,明净的秋月使古老的长城益显苍老峻拔。这一带对杨成武来说太熟悉了,他不用地图就能指挥作战。他把前指挥所设在三甲村附近内古长城的烽火台上,这里离涞源城很近,三处主要战场,不用望远镜就能直接观察到两个,位置十分理想。

22时整,杨成武向涞灵战役右翼集团发出了攻击命令。经一夜激战,攻击部队夺取了涞源县城东、西、南关和两个外围据点,日军退入城内固守。但三甲村和东团堡却遭到日军的顽固抵抗,进展不顺。一夜没合眼的杨成武感到情况严重,拿起电话首先给进攻东团堡的3团团长邱蔚打了过去:

“邱蔚,怎么回事?东团堡还拿不下来吗?涞源城附近几个据点不拔掉,拿下精密源城就更困难了!明白吗?”。

“明白!”听筒里传来邱蔚响亮的声音,“司令员,鬼子施放毒气,很多战士中毒了!现在正在采取防护措施,准备继续攻击。”

“这群法西斯强盗!”杨成武骂了一声,又对邱蔚说,“告诉营连干部,东团的守军陈军官外,几乎全是士官,都是带兵的人。对付他们不能光是死打硬拼,要多动点脑子。”

和三团通完电话后,杨成武又分别给二团、一团打了电话,了解了情况。放下电话后,杨成武决定改变战斗部署,先集中力量拔除外围据点,再行攻城。

当夜,第二团乘着夜色猛攻涞源城东10公里处涞易公路上的敌重要据点三甲村。攻击部队冒着日军猛烈火力的封锁,奋勇砍开层层铁丝网,爬过外壕,冲进堡垒,与日军展开肉搏战。日军抵挡不住八路军的强大攻势,仓皇西逃,被歼大半。

站在烽火台上一直注视着三甲村的杨成武见到这一情景,跨上战马来到三甲村旁的小山头。但见战场上硝烟弥漫,空气中充满着呛人的气味,到处都是敌人的尸体。枪支弹药以及成堆成箱的罐头、饼干和酒。这时,东团堡的战斗还在激烈地进行着。

东团堡位于涞源城东,是宣化至涞源公路上的日军后勤供应中继站和分割晋察冀根据地的战略支点。据守该据点的日军第2混成旅团的士官教导大队,共130余人,成员全是各部队选来的士官,训练有素,武器精良,并有坚固的环形防御工事为依托。负责攻击东团堡的是3团。22日夜,3团不顾日军凶猛的火力,于拂晓前攻占西南角的炮楼,打开了突破口。但是,防守东团堡的日军士官大队,都是一些战斗经验十分丰富的老兵,武士道精神十足。他们凭借坚固的工事,将轻、重机枪和掷弹筒打得如泼水一般,并不时地施放毒气,阵地丢掉后,马上组织战斗群反冲锋。3团牺牲很大,支前民兵,见到带口罩倒下的人就往下抬。这种情况让杨成武报是焦急。

到24日晚上,已是攻击东团堡的第三夜了。全团再次进行动员,下定决心要在当晚拿下东团堡。总攻开始了,40名战士抬着云梯在火力掩护下,奋勇冲向敌核心工事,以四五十颗手榴弹炸掉了日军的中心碉堡。一夜激战,日军几乎全部战死,余下残敌被迫于村中数间房屋死守。25日,日军将据点库存武器、物资、粮食全部烧毁,准备突围,但被八路军击退。眼见突围无望,以残暴著称的敌酋井田中佐强迫残存的27个“太君”跳火自焚,最后自己也葬身于火海之中。聂荣臻后来也感叹说:“东团堡之战,是以顽强对顽强的典型战例。”


一声犬吠,榆社城近敌作战计划流产;陈庚中毒不离第一线;陈锡联誓称:“辽县是385旅的家,打不好无脸见辽县的父老乡亲。”

129师发起榆辽战役比涞灵战役晚一天,是在9月23日夜开始的。

根据八路军总部的命令,129师的任务是收复榆社、辽县。其时,驻榆辽地区的日军为独立混成第4旅团一个大队,该大队的主要任务是守备榆辽公路。榆辽公路由阳泉经平定、和顺、辽县到榆社,是日军深入太行根据地最远的一条公路。日军还企图将这条公路由榆社再向西南地区延伸,经过武乡与白晋铁路相连,达到分割太北根据地的目的。榆社是日军自正太路经过平辽公路、辽榆大道向白晋公路各据点输送补给的主要枢纽之一。日军为了牢牢掌握这条公路的主动权,将榆社变成一个大堡垒,尤其是修筑了以东门外榆社中学为核心据点的堡垒群,密布大小碉堡,并将周围修成绝壁,设置以数道铁丝网,火力配置十分严密。

刘伯承将攻击榆社的任务交给了陈庚的386旅。陈庚这位黄埔军校第一期的毕业生,这年刚满37岁,打起仗来从来都不怕死,大革命时期曾在火线上冒死救过蒋介石的命,蒋介石在得知他参加中国共产党后,曾多次想说服他,但都被陈康拒绝。1935年,长征到达陕北后,陈康任红1军团五师师长,红军改编为八路军时,任第129师386旅旅长。百团大战开始后,他一直在前线指挥作战,屡立战功。现在他又担负起对榆社城的主攻任务。

根据事前侦察的情况,陈康与参谋长周希汉商定乘夜近敌作战。入夜,攻击部队按部署朝榆社城方向运动,起初一切顺利,但就在主力接近西关城外的房屋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出一条狗,朝隐蔽前进的队伍狂吠不止。狗吠声惊动了城头上的日军,几颗曳光弹射向夜空,爆出耀眼的亮光,攻击部队来不及隐蔽,完全暴露在亮光之下。日军开枪了,盲目地狂扫乱射,在城四周布成了一个火力网。

这一意外,使攻击部队近敌作战计划流产。各路攻击部队只好冒着敌人的炮火攻击前进,但收效不大。天亮后,部队失去了黑夜的屏障,第一次攻击失利。怎么办?周希汉心急如火,在听取大家的意见之后,决定组织火力压制敌人的火力点,发动第二次强攻。

下午4点,强攻开始了。八路军各种武器的火力构成一道道火力网,集中压制日军的火力,掩护攻击部队发起一次又一次有力的攻击。这一着果然有效,经过一夜激战,部队攻克了被日军视为所谓固若金汤的核心阵地西北角和西关碉堡,并顺势占领了西关。

如今的井陉矿区依然一片繁忙。十几组铁轨交叉排列,一列列满载焦煤的列车呼啸往来。井陉煤矿是一座出产优质烟煤的百年老矿,它地处晋冀交通咽喉要地,紧临正太铁路。为切断日军的能源补给,65年前的8月21 日凌晨,八路军用铁锹、洋镐等工具将敌人的这段铁轨拧成麻花状。民兵们用土造的大铁钳子,拧开铁轨上的道钉,整个铁路被掀起来。井陉矿区往西40公里,这个叫洪河漕的小村庄是当年指挥破袭正太路的聂荣臻指挥部所在地。如今,房上的青砖已斑驳,60多年前种下的这棵石榴树依然茂盛,它伴随着老人对当年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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