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小说的结构吗?
简单说,作者就好比是厨师,而小说就是我们要做出来的食物,有喜欢吃甜的就加糖,口味重的要多放盐。
之所以要分析小说的结构,因为写作是一件可以模仿和锻炼的事。
只有透彻了什么是小说,才能游刃有余。所以讲第一个重点:布局。
小说是靠情节来吸引读者的,一部好的小说作品要具备的首要条件就是多样性的故事情节。
一部优秀的小说可能是由多个故事,或者是多条故事线索构成的,多个故事或者故事线索之间需要如何安排,谁是主,谁是次,线索之间又需要如何的交织配合。
因此,小说的布局至关重要,它影响的是小说的格局,更关乎质量。
这块讲的比较复杂,举个例子:《三国演义》
简单介绍一下《三国演义》:它是罗贯中鉴于三国志的基础上,创作的一本历史题材的小说。小说中的布局有两条线。
故事可以分为两条线索,一条线索是东汉末年,天下大势分分合合之下的魏蜀吴三个集团是如何从黄巾之乱起家到最后司马家如何摄取皇权笑到最后。
这条线索的布局中,罗贯中是在三国志的基础上创作的。小说里有实有虚,始终的却把持着一个概念,就是拥刘贬曹。
而另外一条线索也是从刘备是如何从中山靖王之后,一个落魄的卖草鞋起家,结实了勇冠三军的关张赵马黄,智慧近妖的诸葛亮。
第二个线索常看网络的小说的人应该可以感觉到,简直就是一个天命之子,龙霸天的存在。这样布局的好处一个是让原本无趣的历史事件变得丰富多彩,增加了小说的可读性。
另外一个作用就是把原本可以当两条线索的布局,从独立发展被罗贯中已一个桃园三结义,巧妙的搭配起来。
所以,情与义成了罗贯中小说的主要布局。
关羽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是兄弟情。
赵云长坂坡七进七出救阿斗是知遇情。
两条线索并进,这个是一种布局。
时间线,人物线一明一暗,相互交织,才把原本一个如历史课本内容的三国给描述的如此趣味横生。
布局大概讲了一种,下面咱们再讲一下结构。小说的结构可以简单的分为横向结构和纵向结构两个层面:
其中横向结构指的是故事与故事之间的建构关系。
而纵向结构指的是,情节发展的线索,可以简单的分为开头,发展,高潮,结尾,四个阶段也有的分为五个或者三个阶段,大概意思一样这里不多说了。
先讲横向结构,横向结构也分两种,一种是单线结构,一种是复合结构。
单线结构:围绕主人公命运这一条故事线展开,多为主人公的独角戏。
比如说哈利波特系列,冒险小虎队,网络小说里这种模式最常见。情节平行发展,故事线又有所相衔。
这种写作的技巧布局和情节都十分庞大,更需要作者反复的思考个修改。
纵向结构:四步法则有一个定义,由围绕主人公命运发展以及事件发展进程而发生的相互关联的事件所构成。
事件与事件之间是由人物性格,人物关系形成的内在动力而推动的。
它强调的是按照人物命运内在的逻辑所形成的相关推动达成一种递进关系,从而形成一个完整的情节链。
举个例子《哈利波特七部曲》
从第一部的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到最后一部的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每一部都讲了一个哈利波特与伏地魔之间争斗的故事。
而哈利波特也早早的被jk.罗琳埋下伏笔,他与伏地魔之间的关系不仅是彼此的仇人,哈利还是伏地魔不知不觉中创造的最后一个魂器。
这是哈利波特里的第一种人物关系,第二种人物关系讲的则是纯血种对混血种以及泥巴种之间的敌对,或者是仇视关系。
这层关系则是从哈利波特的父亲与斯内普教授之间就存在,到最后伏地魔屠杀泥巴种也是为了一个清理魔术师的血脉,到最后哈利入学认识了泥巴种的赫敏.格兰杰和被人誉为纯血种的叛徒罗恩.韦斯莱一家。
而要掌握这种写作方法,就必须要学会做思维导图。必须在动笔之前先整理出一副故事的人物关系。
比如我们今晚要写一个成仙的故事。
要想成仙首先得有师父所以给他画一个师父出来,叫牛师父。牛师傅与牛二不可能一来就是师徒关系,所以需要情节来让他俩产生联系,故事的背景又可以确定了。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这样主角得道路有些太好了,是时候给他一些挫折。比如再顶级门派前加一个曾经。牛二就是在这样的背影下加入了牛头山。
这样就好像是填字游戏一样。一点一点的先把故事背景,人设关系,主要出场人物都一一的补充完整。
老大的小说结构显示见后面。
后面是纵向结构三段法,起因、经过、结果。把写作技巧消化当成是一种内核,你写东西的时候,结构也好布局也好,自然的就出来了
客栈有条古怪的规矩:不敬鬼神。
掌柜的长生携经书18卷涉海而来,常与人言三两收尽世间妖。以美食为媒介熨暖天地人心,了却世间魑魅魍魉夙愿。
长生言:经书卷满之日,长生长生之时。
扶风城北近郊,有一小镇平安,镇上渝州巷子里有间客栈,名曰长生馆。菜品新奇,风味绝美,乃是远近闻名,食客云来的五星客栈。
也不知这家客栈究竟是那一年突然就出现,当家的是一位白衣青年,自称海外真仙。
求道于古老,得道于三山,涉海而来。
客栈有条古怪的规定:不敬鬼神。
掌柜的是一名年约弱冠的少年,也没说过自个儿姓什么,只道自己叫长生,海外三山人士。
端的身长七尺八寸,美词气,有风仪,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姿容既好,神情亦佳。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素日里,常穿着一件雪白云翔雕龙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直襟轻衫。
衣襟和袖口处各纹着两条吐珠金龙。腰束月白祥云的宽边锦带,其上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黑龙玉佩,黑龙形状粗糙却古朴沉郁。
及腰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既无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反倒是与那根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扬,为其平添了几分书生文雅之气。
唯有是下厨时分,才会在腰间系一件蓝冰色素洁无花纹围裙。
白衣黑发,只扎不束,衣与发都飘飘逸逸。拂骨重神寒天庙器,一双瞳人剪秋水。
像极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若不是已经迎来送往了不少食客,又怎肯教人信得他是个客栈老板?
长生馆坐落在平安小镇渝州巷子太平桥头,一条大道由南向北,由远方而来,又向远方去。
又有一条河道,自扶风城外十万大山下来,穿过镇子后,九曲十八弯一路弯到姑苏城南。
长生常袖着手,斜倚在门前。
迎来送往间,大方得体、童叟不欺。
长生馆的名气也在天南海北往来行人嘴里,很快的传遍了云梦大泽。
小有名气过后,长生一不涨价,二不恃才,对待街坊邻里的态度却依旧温和热情十足。
自然,又引得不少五湖四海的客人寻来小镇,走进长生馆只图得尝一美食打打牙祭,犒劳一番五脏府。
进了镇子,要寻长生馆还需得先经过一牌坊。
牌坊后面有一破庙,镇里的老人们相传,庙里供着的神像是下凡的降龙罗汉。
但客栈最近的生意并不太好。
有人言是扶风城主失德,恶了神仙;有人言是城中大户王百万新纳的十八房姨太是个狐仙儿;更有人言是前阵子与教书先生有了私情,被人绑了浸了猪笼的柳家小媳妇儿回来喊冤了。
虽说,都不过是谣传,讲得人却一板一眼的都好似是自己个儿亲眼所见。听得人,也一惊一乍甚是配合。
于是,扶风城出了妖的信儿,便沿着那条远处自十万大山而下的长河,一同奔涌着、打着旋儿的传到了姑苏城南。
妖魔鬼神、光怪陆离之说。世间人听了大半只当是,又多了个茶余饭后的聊资。
长生却是知道。
不仅远处的十万大山里有妖怪,便是近处渝州巷子太平桥底下的河里,夜夜也有水鬼在高歌。
“冬之夜,夏之夜,百岁之后,聚于黄土。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荒野中有妖与怪在徘徊,大河里有鬼与魔在高歌。
百岁之后,终究也不过只是为凡人茶余饭后的聊资,多备了一道新鲜佐料罢了。
不过,单单只是这些,又跟长生有什么关系呢?
试问,若是你有一天,见人便说这世道上有女鬼在晚里高歌,有大妖或化为教书先生,或化为杀猪屠夫在市井流窜。
肯信你的能有几人?
也有人言,近来客栈的生意不好,完全是长生近日挂着的菜谱名字取的不行。
叫什么不好,偏生的要取个相思红豆扣?
听名字便知道,这道菜吃起来一定很是虐狗。
试问,一个食客独自一人,跋山涉水好容易才走到扶风城。先是被扶风城有妖怪吓了个提心吊胆,好容易才又寻到长生馆。准备进门吆喝着来份特色美食,好来安抚下五脏府时,就见客栈大堂挂着的今日特色菜谱——相思红豆扣。
相思个毛的红豆扣啊。
若是老子有个会煮饭的老婆,何至于出门找馆子吃饭?
长生是个性格温和热情十足的人,寻常菜系倒也罢了,只要你想吃,只要他会做,保管你吃的叫一个心满意足。
只是,唯有特色菜谱这一点,大堂上吊着的是什么招牌,就做什么菜,丁点儿的商量都没有。
一来二往,客栈里的食客也便与长生熟络起来。
也不知究竟是那个老饕,茶余饭后与长生的戏讥。
反正“天王老子菜”的名号,也跟着来往三两回客栈的食客一起传开了。
乞巧节后,一连着足有三个星期,扶风城内外滴雨未下。气温也与日俱增。井水干涸,河床露出大片如鱼鳞般的干裂曲卷的泥片。
便是源自十万大山渝州巷子太平桥下的温榆河,也不知是谁在哪一曲儿,最先发现的。河水退却后,干泽的河床上竟露出一大段晶莹细腻如上等白玉般,不知是何种生物的莹莹白骨。
接着城里谣言传的便愈发的热切。
原本还只是三五好友,酒足饭饱之后才敢议论的扶风城主失德,恶了神仙。现在就连小镇外头田里做工的镇民,都敢隔着田垄与邻里吆喝上一、两声;言说城中大户王百万新纳的十八房姨太,是个狐仙儿的,胆子稍微大的泼皮无懒,竟纷纷打着各式各样的幌子想来一睹是何等水灵儿;至于温榆河里露出的莹莹白骨,更是被不少江湖跑堂,流窜术士一致言是:前阵子与教书先生有了私情,被人绑了浸了猪笼的柳家小媳妇儿回来喊冤了。
这架白骨,便是柳家那位小媳妇儿的尸体,才化了一半的旱魁。
夏日午后,三伏天正热。
灼热的阳光直射小镇,东西向大道上空无一人。唯有长生吊在客栈门后头的风铃,无风自舞的,径直奏着一首不成曲儿的小调儿。
“叮——铃”
“叮铃——”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长生馆内,倒是坐着三五熟客,正饮酒打屁纳凉。
长生脸上赖着一卷空白的经书,经书底下的两眼儿无声的掐着架,趴在柜台上打着瞌睡。
正晌午时的阳光,晒的人身心暖暖的,正是困意正浓时候。加之门口仍在不断轻摇着的风铃声,愈发的使人听在人耳里昏昏欲睡。
太平桥下的温榆河,听名字不近,实则距离长生馆没几步路的功夫。背着一轮日光,李老汉在门外蹭了蹭鞋底泥儿,推开门。
“叮铃——”
也顾不得和谁打招呼,他径自走到背阴处一张桌子上,搁下手里提着的鱼篓,掀开篓盖往里边这么一瞅。
坏事了。
刚才自河里打上的一条三斤五两白鲢,此刻就已经一张一合的鼓着嘴,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扶风城里,白鹿书院的教书先生,也就是谣言中与柳家小媳妇有染了的李秀才,醉眼惺忪的落(lao)下,一直在手里头攥着的酒坛,强撑开眼皮抬眼打角落望去。
“五、五叔今儿个,散工可是早,早了些啊。过,过来来可否过、过来与小侄来对饮上一杯,五、五叔?”
李老汉甚是心疼鱼篓里的白鲢,径自从大堂北面的高山流水观景下,捧起了一把凉水洒下去,说来也奇,原本还半死不活的白鲢一沾水,竟鼓了一把子力气,一使劲,差点跃出鱼篓。李老汉忙不迭盖严实盖子,末了还不忘打个结。
这活鱼、死鱼的区别,中间可是差着好几个大钱呢。
结完扣,他扯过凳子坐在李秀才边儿上,这才摇头叹气一声。也不知到底是为外头这难熬的天,还是醉酒的人儿。
邻座的郑屠户饮下一碗酒,任凉意打喉齿间弥漫至脾脏后,这才伸手抓了抓,一片护胸毛,半张裸着的油腻腻的胸口。
“五哥今个完了啊。”
说着话,又端起那碗青花白描的瓷碗。咕咚,咕咚的连饮了三大碗,他也倒是不嫌脏,抬起满是油腻,已分不清究竟是灰还是黑的袖子抹了抹嘴,也跟着叹了一口气道。
“五哥,你是当叔的,我是个外人不好指手画脚。你看着好端端的一个秀才公,现在糟践的还不如我个杀猪的屠户,天天儿的这么买醉,别说是柳家人起了疑心,就说是咱平安镇,街口踢毽子的顽童提起李秀才都是羞羞羞。你们李家当长辈的也不说出个主事人管管?”
“这娃娃爹娘死的早,打小就是我二哥跟二婶儿拉扯大的。外头人爱嚼舌头,我二哥什么样人,镇上那家不晓得?当了大半辈子木匠,做人办事跟手里拿的那个墨斗一样,谁见歪过半分?这娃娃,这是背了委屈啊。”
李老汉夺过秀才手里攥着的酒坛子,恨恨道。
“委屈不委屈,俺郑老虎粗人不懂,就是可惜了秀才的这身才气啊。”郑屠户夹了一口菜道。
秀才称得是平安镇上,唯一一个有望修出浩然气的读书人。不仅是扶风城白露书院的教书先生,更是白露书院山长柳如是的关门弟子。
三百六十行,不论那行,但凡关门弟子,都预备好是选来要做衣钵传人的。而柳如是更是这扶风城,医道巫书魔五大长老之一,一身浩然气已修至化龙。距离那叩仙,亦不过是一步之遥。秀才的前途,可想而知。
那个敢想?秀才放着大好前程不要,竟与柳家守寡了多年的小媳妇出了私情?
虽说柳如是放话,因秀才多年悟不出浩然气才除去了秀才的关门弟子身份。但是现在扶风城那个不传是柳如是仁义?只因是不忍多年的师徒情谊,故此才找个理由逐了秀才。
“可不是,二哥赶早就进了山,非说是想在蛇山外围碰碰运气捡来几根驰狼毫毛,做一只道笔,恳求柳山长收回成命。”
闲聊正酣之际,忽的一声尖叫,瞬间划破了镇子的安逸,也唤醒了渐入梦乡的长生。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很快就有镇民找进长生馆,冲着秀才喊道。
“还喝着?!秀才你二叔自温榆河漂下来,被河里的水鬼勾去了魂,你二婶这会也倒在河边了。呀,五哥也在啊,都愣着干嘛,赶紧救人去。”
“什么?!二叔(哥)。”
秀才只觉心头一紧,挣扎起身脚下一个踉跄就软在地上。李老汉与郑屠户一左一右的搀起他拨腿就跑。
报信镇民紧随其后。
“错了,方向错了。”
老和尚单手递刀并立步,身体自然直立,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捏住刀柄顶端,刀尖下垂,刀身直立,刀刃朝里,直臂举于体前,目视郑屠户不紧不慢道。
“我这一刀,你能悟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不过你若是达不到老衲这一刀的境界,今后便不要再去西土了。”
“不要去西土——为什么师父?”
郑屠户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这天地间供你们修炼的大道都不过是神佛创造出来的,你若是连这道都摸不到,你拿什么去见佛。”
郑屠户继续问道;“见了佛,就能成佛吗?”
老和尚说:“不能。”
郑屠户问;“那佛如何修炼成?”
老和尚笑道:“佛?佛可不是修炼成的。你低头且往下看,那是什么?”
郑屠户低头,地上有一滩狗屎。试探的问道:“狗屎?”
“这明明是一尊佛,痴儿!还没明白吗?我心如佛,所以看狗屎也是佛,而你心像狗屎,所以你看佛也如狗屎罢了。”
郑屠户微微一愣。
老和尚继续问道。“你为什么想要成佛?”
“因为我是小雷音寺的如来,为了这大荒中的大爱。”
“那你,爱你的青梅竹马吗?”
“想爱,不敢爱,如果爱了就更成不了佛了。”
“你看,你心中都拥有了这么宏伟的梦想,但是为什么里面却包容不下一个姑娘?”
郑屠户紧了紧杀猪刀。
这个世界神魔当道,妖鬼与人并居。而他是被老和尚选中的当代的小雷音的如来。
自幼,小雷音寺与如来便是加压在他身上的巨大责任。郑屠户没有感情,准确来说,是他一直都在逃避着最真诚的感情。没有解决掉世间大爱、天下苍生、妖魔鬼怪,他就没有恋爱的权利。
小雷音寺需要如来,如来需要一个顶天立地的佛陀。
只是他一路从庖城杀到西土,又从西土躲进大荒,最后沦落到平安镇上一个人前风光的杀猪屠户。
这一路他忘了很多,丢了很多,甚至于忘了大多凡人最基本的需求。
他的凡心早就死了。
他的凡心死在了那天,跟着他的记忆,永远的停留在那年那个女孩身上。那个被他拒绝后,那个年少骄傲与执着的她被拒绝后,于他彩色的记忆中被定格——从此化为了西荒中忘情绝爱的大魔。
如今他只能在月下一遍又一遍的回忆,他会记住她在月下起舞的身影,他会记住她发鬓插花的微笑。
“师父——真佛在哪里?”
郑屠户张开嘴,却想起自己被西土佛陀踩在脚下,想起来那些高高端坐在云端的佛陀眼中的冷漠与无悲无喜。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佛说众生平等,却要为那信徒立下那么多的拘束,为什么有着天地人神的区别,若真的是众生平等?
那这片土地上是不是不该分这些天与地的差别,不该有生死,无拘无束,人也可以品尝到蟠桃?
佛所说的众生真的平等么?
他他亲眼所见的却是,这人世间爱恨别离,佛陀却高高端坐在云上欢饮达旦,所以他想打破这一切。他冲上云霄去质问一尊正在吃着灵果的佛陀,“你不是佛,真的佛在哪里?”
佛陀只是一脚,踩碎了他的佛心,他的道行。
他自西土是一路爬着躲到大荒的,一路上他遇到了各式各样的神佛与妖兽。
郑屠户爬在淤泥里问神,“真佛究竟在哪?”
郑屠户爬在碎石里问佛,“真佛究竟在哪?”
郑屠户烂在妖兽尸体里问当时的平安镇上的小孩,“佛在庙里。”
小孩指了指屠户身后远处经久失修的八苦寺道。
“佛在庙里!”
他不明白了,既然那些端在云上,庙里的佛都这么信誓旦旦,为何却不曾普度众生?
他不想再去找佛了,他认出来八苦寺中的泥像是,他想留在这里,他想问问当年那个说自己有佛心的老和尚一百多年过去了,这个世间有真佛吗?
老和尚拈花微笑道。
“痴儿你看为师的手中有什么?”
长生打了个哈欠,也来兴趣,顺着郑屠户的目光一起望去。
老和尚掌心的花开了,长出一个穿着红色嫁衣,黑发眉间点着一颗朱砂的女子。女子指头上戴着一个干枯的草环,站在无数妖魔鬼怪、荒兽人族尸体堆积成的尸山血海之上,喃喃自语。
“阿牛,你看我如今已经杀了这么多的妖怪鬼怪,我杀了这么多的人族败类,可是你这个小雷音寺的如来,怎么还是迟迟的不来降妖除魔呢?一百多年过去了,你为什么还不来,你再不来,你的猪儿可就老了,老了你就再也见不到了。”
长生望去,郑屠户哑口无言,却已经泪流满面。
郑屠户的记忆里,猪儿是一个年少骄傲与执着的女孩。一个人喜欢与不喜欢都写在脸上,说话直来直往的人。
那天,她举着宝剑道。
“你说的,这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是吧。”
也那天他闭了眼:“是。”
还是那天,她头也不回走的很干脆。
“那你滚吧,真以为本姑娘看上你了?”
郑屠户的脸上,热泪滚滚而下。
无论是猪儿眉心点的那一粒朱砂,还是手上戴着的草环,分明都是他们曾经爱情的标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他要成佛的时候,她没有挽留也没有回头,后来在听闻她的时候,她已经是西荒杀出一片血海的大魔头,她说扔掉了他送的草环,她说剪破了她出嫁的嫁衣,她走的干脆,没有说的话却更多。
郑屠户知道,她是“桑城”祭社的神女。曾有人言她的舞蹈,动作、节奏、音响,莫不中音,为桑林之神女。
但是,她这一辈子只跳了一次舞,便是自己给她戴上草环的那天。
他一直都以为她不爱,直到如今才明白,原来她不是不爱,她的爱就像那地下滚烫的岩浆,无论多么热爱,都在裹着一层坚硬的底壳。这一层壳,是成全?
所以她故作大方的扭头,所以她不说挽留。
她把自己一腔的爱都遏制在了心中,她在心中对着自己说。
“你尽管成你的佛,我却不是吃素的,总有一天我会成了魔,等你来再见一眼。”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不了佛。
她更不知道的是,这一等已经两百年。
不过她着急的却从不是这些,她一直担心的竟然是,郑屠户再不来,她就要老了。
因为不知道多会来所以才更着急,于是她总是一个人的时候喃喃道。
“阿牛,你为什么还不来,你再不来,你的猪儿可就老了,老了你就再也见不到了。”
真的好想再见你一眼啊。
老和尚继续问道。
“你爱不爱她?”
郑屠户疯一样的自心底深处发出咆哮却泣不成声:“我痴儿爱你啊!猪儿!从二百年一十五前我便爱你,从未不爱过。”
什么事件大爱,什么天下苍生,什么小雷音寺,什么证道成佛,只是再看到她一眼的时候,统统不重要了。
郑屠户不想成佛,他只想回家,再她跳一遍桑林之舞。
原本站立在老和尚掌心的猪儿化为正常人大小,老和尚摘下她指上的草环,递给郑屠户,原本干枯死寂的草环在他的掌心飘落在地上。
生根发芽,长成一片桑林。
猪儿便于这片桑林中,翩翩起舞。
有女曼妙兮,舞凤髻蟠空,袅娜腰肢温更柔。
有女曼妙兮,轻移莲步,月宫仙子下凡尘。
有女曼妙兮,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
天上一轮春开镜,月下女子时蹙眉,时而轻舒秀云手,似笔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有女曼妙兮,粉面上一点朱唇,神色间欲语还迎。
有女曼妙兮,一袭红衣拖长袖,墨发侧披如飞瀑,素颜清雅,面如霜。
一曲舞毕,便是长生都沉浸在这舞姿当中。忽的想起大荒传颂的歌谣。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老和尚喝道;“咄!痴儿!还愣着干什么?”
郑屠户从猪儿的舞蹈当中醒悟过来,只觉得自己二百年都是白活了,不由的悲从中来。
便是长生馆内的长生都有些哭笑不得,亏这个杀猪的郑屠户还生了一颗佛心,想不到居然是真的呆子。
老和尚冲着长生馆龇了龇牙,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讷讷道。
“你他娘的都是抱啊!”
郑屠户低头看了看油腻的双手,在光滑油亮的衣服上擦了擦手。长生馆内,长生的脸又黑了,好家伙,这手擦的,比不擦还要油光锃亮。
郑屠户不曾察觉,轻轻的抱住猪儿,只觉得自己脑后又一轮佛光出现。
郑屠户大笑曰。
“原来真的佛,一直都在我的心中,那庙里、这云上早已经没了佛陀。”
原来,这么多年,自己距离成佛,只不过是差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而已。
佛爱世人,只有爱过人,才能爱世人。
佛在哪里?
心里爱着人——你便是佛。佛不在别处,佛在你的心里。
你心中有佛,佛便无处不在。
那佛光滴滴滴的在郑屠户的头顶上转了半圈,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去了一半似乎,活脱是一个锅盖盖在了郑屠户的头顶。
老和尚双掌合十笑道。
“没有束缚,怎么知道自由的可贵;没有痛苦,怎么体会幸福;没有失去,何来珍惜;执着过,才能放下执着。”
“额?”
郑屠户松开怀里的猪儿,黑着一张脸指了指自己头顶上的锅盖微问。
“师父,方便解释一下吗?”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郑屠户看着眼前重新化一枚干枯草环的猪儿,心中微动,试探的问道。
“是不是还那么一点点?”
“是差那么一点点?”“是差在那么一点点呢?”
“那么一点”“那一点?”
“你他么问我?老衲我他么的都没曾成佛,老衲怎么知道。”
“所以?师父你又是在坑我咯?”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
“这么说你果然是在坑我?!”
“嗯——出家人不打诳语,算是吧?!”
“我这个暴脾气,老秃驴受死吧”
大鹏一日——同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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