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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创作技巧大全

第三十九篇 小说写作的指路明灯

第三十九篇 小说写作的指路明灯


  罗斯金点燃了建筑学的七盏明灯,引导建筑家在高尚的艺术实践中一步步向前。看来,现在是为小说家点燃明灯以指引道路的时候了。请想一想,现在的小说家有多大的影响力,而其中有些人是怎样利用这种影响力的!想想有多少人除了小说以外,什么都不看;再仔细看看他们读的小说内容!我曾看见一个年轻人的全部藏书是三、四十本平装书,都是些精神毒品。有一天,我在英国浏览过三个车站书亭,其中几乎没有一个书亭里的书是指名作者的小说。那是一堆堆无名作家粗制滥造的糟粕,封面是低下、花花绿绿的木刻画。画面上的内容无疑在书里应有尽有。每天用这种精神食粮添塞,喂养出来的民族心灵,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今天在此集会纪念的这位天才-,我以为他所发出的火焰比任何人都更纯净、更明亮,更适合用于点燃那照亮小说写作道路的明灯。司各脱不喜欢道德说教。赞美上天,他没有那样做。他没有把道德目标摆在自己前面,也没有规定道德条规。但他那勇敢、纯洁,真诚的心就是心灵自身的准绳。我们研究他做的事,就可以为所有愿意听从他召唤的人找出一条应该遵循的法则。如果说罗斯金曾经给建筑点起了七盏明灯,那么,司各脱也会为小说点起七盏明灯。
  第一是现实之灯。小说家必须忠实地研究人类的本性,以此作为他写作的基础。……因为有些作家,包括有些巡回图书馆最熟悉的作家,虽然在他们的作品里写了那些东西,但他们都很可以白天整天躺在床上,晚上起来用绿茶刺激写作。他们大概把这称为创造艺术吧。是的,创造得过了头了。司各脱可不是这样做的,他所勾画的人类本性,都是他从各个柔和而简朴的侧面亲眼看到的。他观察平民、牧羊人、苏格兰高地人和低地人、边境居民、岛上居民,从他们中看到人类的天性。他和人类的天性有密切接触。与人相处时,他带来欢乐,赢得人心,好象身上有灵符法宝,使人类的天性向他开放。他用明亮的眼光和包容一切的心胸对人类的天性进行透彻的探究。如果写的背景是过去的时代,他就实实在在地钻研历史……
  第二是理想之灯。小说家的素材必须真实,必须通过他对人类亲身的体察收集得来。然而这些素材又必须经过想象的冶炼,变得理想化。……自然,这种理想化的能力是一种伟大的天赋。荷马、莎士比亚、华特。司各脱正是由于有了这种天赋才异于常人。……司各脱的小说人物从没有夸张到怪诞或滑稽程度。他的人物充满了自然。但这是普通天性的自然。因此,这些人物在普天下人们的心中占有自己的地位,并能永远保持这个地位。请注意,甚至是历史小说,司各脱依然用理想化的写法。……
  第三是公正之灯,小说家必须以无偏私无成见的眼光看待人类。他必须和历史学家一样怀有最深厚的同情心,不受宗派情绪的影响。不论任何地方,他必须在邪恶中看到善良,在是善良中看到邪恶。如果他没有一颗公正的心,他就做不到这一点。司各脱公正的心在其历史小说里受到严峻的考验,但也表现得最明显,尽管这在他的所有作品里都明显地表现出来……
  第四是忘我之灯。强调个人比偏私还要低级。……然而小说家却往往把个人的虚荣心、好恶和狂热放到小说里去,贬低了小说的价值。……司各脱不仅不强调个人,而且我们也很难想象他会这样。我们无法想象他会沉湎于自我中心或非非之想或党派之争,以致贬低他的艺术。我们更不能想象以他高尚豪爽的品格,会将艺术当作暗箭,伤害别人。
  第五是纯洁之灯。……不洁的小说已经给世界带来不幸,还将带来更大的不幸。司各脱的纯洁,不是修道院式与世隔绝的天真无邪和未经世事的纯洁,而是一个堂堂男子的纯洁;他见过世面,与世人相处,认得清善与恶。然而作为一个真正的正派人,他憎恶淫猥,也教导我们憎恶淫猥。
  第六是人性之灯……司各脱绝不描写流血和淫秽的东西。他不会让这些东西玷污他那高洁的篇幅。……司各脱知道,除了为表现人类的英雄主义,或展开一个人物性格,或唤醒某种高尚而无害的感情之外,一个小说家无权将恐怖的场面展示给读者。窘于没有天资和写作技巧知识的小说家,才不得不用恐怖情节来蹂躏人性。……
  第七是高尚之灯。关于这一点,说得简要一些。让小说的作者向我们描写有关人类的一切吧。给我们写人类的喜剧,也给我们写人类的悲剧,给我们写人类崇高的一面,也给我们写人类荒唐可笑的一面。但是,请他们一定不要降低人物的情操,也不要降低生命的目标。……司各脱和莎士比亚一样,不管他的小说的线索把他引向何处,他永远在他和我们面前树立他所熟知的典范,那就是一个高尚正派的人的典范。假如有人说这样对小说的限制太窄,我就要回答说,在这限制的范围里,有足够广阔之地容纳世人所曾欣赏的最崇高的悲剧、最深沉的哀伤、最开怀的幽默、最多样的各种人物和最动人的情节。


第四十篇 小说写作基本常识

第四十篇 小说写作基本常识


  小说整体上要以刻画人物形象为中心。通过完整的故事情节和环境描写来反映客观存在的社会生活。
  其中,最重要的是反映社会生活,这是小说的基本目的。这个社会指的是广义上的社会,所谓展现这个社会,包括展现社会背景、揭示道理等诸多狭义上的概念。这个要表现的东西,就称作小说的主题。小说如果没有达到反映社会的目的,就不能是一部完整的小说。
  最基本的小说有三个要素:情节、环境、人物。
  塑造人物形象是小说最基本的要求,是反映客观存在社会的最基本、最主要的手段。塑造人物形象直接服务于展现客观社会。
  小说的情节起着表现人物性格、表现主题的作用。情节部分可直接服务于展现社会亦可通过表现人物性格间接服务于展现社会。
  小说情节理论上由四个固定因素构成:开端、发展、高潮、结局。除此以外,也可以包括两个选择性因素,即序幕和尾声。
  在实际创作中,这六个因素可以灵活运用,不必拘泥于格式。结构上需要时,我们可以省略、重复、结合、错序其中的一个或几个,从而构造出适合展现社会的结构。
  有几种比较常用的格式:
    1)、由结局做开头进行倒叙。
  2)、有高潮或发展作开头进行插叙。
  3)、在写作中故意忽略除高潮以外的其它结构因素,进行收缩叙述。
  这样的组合方式有很多,在此不一一列举。所有的结构因素都可以自由变动,但所有的结构因素也必须有不少于三个的实际存在标志,否则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容易产生理解上的困难……
  环境因素包括社会背景(狭义)和自然背景。其中,社会背景直接为主题服务,而自然背景则是通过对塑造人物形象的作用间接为主题服务。
  在整个小说的叙述中,常见两种方式。
  一种是以第一人称进行叙述,叙述人出现在情节中。此种方式最大优点是便于心理描写的展开。
  另一种是以第三人称进行叙述,叙述人不出现在情节中。此种方式最大优点是便于多个线索的交叉。
  此外,新生文学还有第二人称叙述的方式,例如西方现在正流行的某些悬疑、奇幻故事。此种小说最大优点是吸引读者,但广义上来讲,此种叙述方式依旧归于一、三人称叙述。在创作进行时,作者也应按照第一、三人称进行构思。

第四十一篇 小说要给人以现实感

第四十一篇 小说要给人以现实感


  你要能准确地描绘出一幅幅场景,使人物真实可信,他们在自己国有的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和味觉中进行着日常工作。
      --拉威尔。斯潘塞
  “怎么才能让事情看起来真实可信呢?”当一位作家被问及这个问题的时候,实际上是对他的一种赞扬。如果有人进一步对他说:“我好像身临其境,能够听到、嗅到、感觉到这些地方,就像走进了小说的书页中”,那他给读者的东西就的确非同寻常了。
  当我被问及同样的问题时,我的回答是:“借助于五种感觉”。一些作者总意识不到应利用读者的五种感觉来获取真实感。利用读者的视觉感受是常见的,但是利用读者的嗅觉、听觉(除了在对话中)、触觉或是味觉又有几次呢?
  我从1976年开始写作,至今仍在我办公室的墙上保留着五个词:看、听、感、尝、嗅。每当我写作的时候,都会参照这张表,有意识地写些带有气味的东西。实际上,一些令人作呕的东西在创造真实感的时候,反而有奇迹般的效果。想想当一个人打开冰箱的时候,那种腐烂的水果的味道;当一个人剥一只熊皮的时候,那腐臭的脂肪;当一位妇女在无人服务的加油站给油箱加油的时候,手上会沾满了汽油味。
  仅在故事的开头提及味道是不够的,在叙述情节时,你还得反复参照那张表。让我们设想一下,一男一女正在争论某件事情,男人从门口一直冲到厨房,冲着女人大声嚷嚷:“我不能再忍受你妈妈和我们住在一起,老太太必须在我回来之前搬走,否则我就离开这个家!”在设置这个场景的时候,我可以让女人烤制南瓜饼(味道甜美、温馨,让人回想像感恩节一样的快乐时光),但是如果再加上腌制香料和醋的气味,这个场景就呈现出寓意。我会在某个时刻让读者想象这种气味:“我郑重警告你,劳拉,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他说着,那样子就像厨房里的味道一样酸。
  不要忘记,在争吵的时候,劳拉还一边往罐子里装着泡菜。当她在大声吵嘴的时候,可能会烫伤手,然后把手伸到冷水里冲洗。当然,她也可能正在往泡菜里倒盐水,并且洒了一地,然后还要擦干净。她还在粗棉布制的围裙上擦干她的手。她可以擦拭从额头(热热的,痒痒的)上流淌下来的汗水,她可以一边叫嚷,一边挥舞手中的勺子(坚硬的,木柄的),并向男人扔去。这些都会增强视觉效果。
  当争吵越演越烈的时候,可能会听到什么声音呢?是不是有条狗溜进来,喝锡制饼盘里的水?是否有一辆行驶的汽车正在马路上发出卡嚓卡嚓声响呢?是不是传来孩子们在隔壁人家院子里玩耍的声音?当炉子上的水烧开的时候,是不是在叮当作响呢?
  水有多么热呢?你告诉读者温度了吗?小说中女主角是否在泡菜罐的旁边放了一杯冰茶或是冰咖啡呢?争吵以男人气冲冲地出去而告终,但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此时,女主角是否拿起杯子,痛饮冰咖啡,发觉咖啡很苦,然后做了个鬼脸呢?
  正如你所看到的,在类似上述的情节中要同时唤起人的五种感觉是有可能的,但是为了能够做到这一点,情节必须进行精心的安排。绝大多数情节是不能用全这五种感觉的(尤其味觉最难写进去),但是你可以很容易地唤起读者的四种感觉,在大多数情节中,起码可以唤起读者的三种感觉。
  当你对小说对白的真实性表示怀疑的时候,就大声读出你的对白,假装你是一名演员,并以电影屏幕和舞台上需要的那种抑扬顿挫的腔调说出你的台词。如果它听起来很生硬,不自然,就需要修改。不要忘记,人们用语言所表达出来的思想总是未经加工润饰的,所以要让人物说的话短一些。生活中人们总是一个一个地提问题,你小说中的人物也应这样做,特别是当他们要彼此认识了解的时候。人们在谈话中经常叹息、抿着嘴笑、抓头、鼓起双颊以及端详他们的指甲,你也要让小说中的人物有这些动作,并让人们在干工作的时候,继续他们的谈话。使用收尾语来创造意象。请看下面两个例子:
  “你从来就不喜欢我的妈妈!”劳拉大声嚷道。她“砰”地一声把水壶放下。
  “你从来就不喜欢我的妈妈!”劳拉猛地扔下水壶。
  第二句更增加了紧张程度,让故事情节更快的向前推进,减掉了多余的词语,暗示而不是告诉读者劳拉正在大声叫嚷。这就是我所提及的原则的最佳时刻,我正是通过这些原则来衡量我所有的作品的。
  紧张的时刻所用的词要少而精。
  我是从我的英语老师那儿学到这一点的。在我写第二本书时,有几个情节我总无法写下去,但是我找不出原因,我就把手稿给这位老师,请她提出批评和建议。当她告诉我这个规则之后,我就把它应用到我的小说中,结果,一切都变得一目了然。在情节紧张的时候,要采用短小精悍的句子,句子中要采用短词,少用结束语,要写得突如其来。当你做到这些的时候,紧张气氛就可以油然而生了。
  与此相比,在气氛比较沉闷的情节中,到处笼罩着寂静和安宁,此时就要使用较长的句子,较长的词语,较长的段落,以及更多的结束语。这样做就会自然缓和紧张气氛。当你在构思小说时,就要确立写实的态度。只在通过观察、思考你才能准确地描绘出一幅幅场景,使人物具有可信性。他们以固有的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和味觉进行着他们的日常工作。
  好了,正如我前面说的,味觉是最难写进小说中的,但是五种中有了四种也不算坏。
  应用这五种感觉,利用句子结构来创造或缓慢或紧张的气氛,这样你写出来的小说读者就不能丢下了,因为它们是那样真实可信。


第四十二篇 小小说文体的规范与交融



第四十二篇 小小说文体的规范与交融


  我们提到更多的是小小说文体的规范问题。与其他文体相比,小小说属晚辈,作为一种独立的文体,应有她的独特性和稳定性。的确,有的小小说像小品,像故事,像散文,像短篇。但要试图将她与其他文体划清界限,这不仅是不必要的,也是有害的。这就需要我们去思考小小说文体的规范以及她与其他文体的交融的辩证问题。
第一章 关于文学体裁的模糊性
  文学体裁有它的模糊性。刊登杂文的刊物,其中不乏带有刺世意味的小小说作品;刊登散文的刊物,有的叙事散文更像短篇小说;而小小说刊物有时也转载故事或小品。在中学语文教材里,有的篇什原来放在散文单元,再版时就有可能放到小说单元来了。
  我觉得文体的概念跟商品价值的概念很有相似性。每一种商品的价值相对来说都是恒定的,因为它融入的一般劳动是相对稳定的。大米的价值就是大米的价值,你不会因为它的价格由过去的0.5元一斤上涨到如今的1.5元一斤,就怀疑它的价值变了,不再是大米了。暴涨暴跌的现象也存在,但我们同样无须惊慌,"非典"时期白醋卖过50元一瓶,但在市场的调节下始终是要回到它的本来的价位上来的。
  同样,作为一种文体也有它相对稳定的因素,我们应根据这一点,在宏观上把握它,又允许它存在"价格的波动",只有它在发生"暴涨暴跌"的情况下,才有必要采取宏观调控的手段――施行这一手段的可以是读者,主要是编者。小小说篇幅短小,有人物,有完整的故事,有较好的审美品质,是思想性、艺术性、可读性的高度融合,这是她的稳定性。至于人物该有多少,情节应是曲折的还是简单的,这都无从量化。伍尔芙的《墙上的斑点》没有人物,没有事件,近乎静物写生,文学史上还是把它划定为小说――这是一种宽容,一种接纳,一种吸收。那种把情节曲折的小小说指斥为故事,把情节简单的小小说指斥为散文的做法是可恶的,不论是对理论的完善、文体的发展,还是对初学者的指导,都是无益的。
第二章 故事回归与情感张力
  小说是从传奇故事进化而来的,她的身上必然带有故事的胎记。过去我们说小说是对生活的反映,现在理论界习惯于说小说是对人的命运的展示。不论哪一种提法,都离不开一串构成因果关系的事件组成的故事。这个故事可以复杂,可以简单,作者有根据表达和审美的需要进行选择的自由。但是,完全抛弃故事的做法是不值得我们再去试验的,前人已给我们留下了教训。现代派小说家笔下就完全没有故事,有的只是事件的碎片,印象的堆积。这批作品可供研究者研究,却因自身的缺憾不能广泛传播。相反,90年代以来,获诺贝尔奖的作品可读性越来越强,故事的回归是其重要的原因。
  但是小小说首先还必须是小说,她是文学样式这条河流的分支,不具备文学性,就不是小小说。简单地把中短篇小说的故事抽取出来形成的千字文,那应称着故事梗概或内容提要,理应为编者和读者所唾弃。不能否认有类似的文章堂而皇之地登入报刊的大雅之堂,我们应像除"四害"一样地将它清除干净。
  和其他艺术一样,文学艺术也追求真、善、美,而"真"字当先――真实的细节,真实的感情――这才是艺术魅力的源头活水,这也是散文的长处所在。如果小小说能做到与故事、与散文交融,那小小说就算做成大文章了。这种成功的例子也并非没有。我觉得罗伟章的小小说就比有的写了半辈子小小说的人写的要耐读得多。从《独腿人生》到《城市上空的月亮》,打动你的都不是故事,而是溢满字里行间的化不开的浓情――情感、情态、情状和情绪。当然,这还不仅是纸上的功夫,这跟他的"真"体验有关。有的小小说作家阅历有限,只好去写不熟悉的人和事。这种闭门造车的做法,势必造成人物类型化,故事概念化,虚构的东西多了,就成了虚假。
  这确是困扰我们的一个难题。就拿罗伟章的《城市上空的月亮》来说,文中"我"失业后的情绪极尽张扬,很有感染力,写出了一种当前较普遍的心态。但也有一个细节处理得不够。"我"在楼下撞见了那女子,她见"我"后开口就像哲人般地对"我"说:"我望月亮呢。""……望一望天,心里就少很多计较了。"这些话来得不自然,是作者裸露着创作目的,逼着笔下的人物说出来的,有旧散文糟粕的残余。
  但我们不能知难而退。在小小说短小的篇幅中,我们不能让情感虚假,更不能让情感"贫血".我曾打过一个蹩脚的比喻,把小小说比成水果,而情感就是里面的汁水。和西瓜相比,葡萄够小了吧?但它也不会干巴无味,因为它里面装满汁液。当然,要让一篇不足两千字的短文有血有肉,这需要熟稔的谋篇布局、遣词造句的技艺,如精选生活的横断面,增加思维的跳跃,扩大文字的负载量……她不能像散文一样铺张,它的"味"更多的是体现在有象外之意、弦外之音和言外之旨。
第三章 横的移植和纵的继承
  小小说文体的完善和发展离不开中外交融――横的移植,古今交融――纵的继承。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又要时时警醒,以防步入误区。
第一节 学习精髓而不流于形式
  对小小说产生过深刻影响的一位西方短篇小说作家是欧。亨利,他的小说有一条漂亮的尾巴,这一度让中国的作者趋之若骛。但不少作者只追求这种模式的相似,却不问是否实现了艺术效果。不良倾向有二:一是设计的结尾看似出人意料,事实反而在人意料之中――读者早就知道你要玩什么把戏;二是本来事情是虽简单但真实的,结尾硬是要让它复杂化,有太深的雕琢痕迹。我想就算你这个"手术"做得很成功吧,我也不佩服你,因为那是你故意拉出的一道口子,再把它缝上。难道文学艺术的魅力全在这种出人意料带来的感官刺激中吗?可就是有人这样做。有的小小说就像一个公式,好像只要结果"1+1"不等于"2",就成功了,其他都不重要――你不见文中的地名是A城,人名是小B――等于告诉你:我编故事了啊!
  其实只要学习到位,西文有许多东西都会对我们大有裨益。我们在前面指出过西方现代派小说没有故事,有结构松散之嫌,但也有其精华所在,比如意识流动、梦幻、荒诞、象征等等。我们若能在小小说中用意识流动来推动情节发展,就能克服行文单调的缺陷;我们若能在小小说中用上梦幻、荒诞、象征的手法,就能取代许多乏味的叙述。
第二节 写实的传统不能丢,小小说需要"入世"
  中国的文学从《诗经》起就有了现实主义传统,中国的小说自从由僵化的古文向现代白话文蜕变后,高举的最鲜明的旗帜就是"为人生".小小说应该"入世",应该干预生活。"小"不是她的弱点,唯其小,才显得快捷、灵活;"小"不等同于没分量,只要压准了生活秤杆的星,一样可以挑起千斤之重。编入过中学教材的《书法家》、《鞋》、《小站歌声》,都能立足当前生活,寻找美,嘲讽丑,褒扬善,摒弃恶,都奏出了时代的强音。百花园杂志社举办的金奖大赛获奖作品以及《百花园》的改版思路也无不证明着这一点,这是小小说发展的一个方向。我们不能为满足读者的猎奇心理和"偷窥"欲望而亵渎了作家的写作才情。说到"偷窥",这词儿也不是我的原创,是一个编辑约稿时告诉我,要尽可能的让读者的"偷窥"欲望得到满足。我想问的是,难道我们除了迎合,就不能固守?除了被动地满足,就不能主动地引导?
  但是,我们也不能过分强调小小说的社会功能而削弱她的审美品质。我们宽容抒写风月和小"我"情绪的作品,更呼唤积极入世的有厚重感的小小说精品。
  小小说的文体理论足以构成一门独立的学科。这里仅提出几个问题,若能引起研究者的兴趣,我就不虚此举了。

第四十三篇 写你想写的东西

第四十三篇 写你想写的东西


  一个具有警示意味的故事说:你可以研究市场,直到尽善尽美的程度,但最终,你只能写你能够写的东西。
      --尼克。李昂
  市场为作家提供了一个写畅销书的配方:一分构思,两分才华,三分动力,佐以耐心。剔除构思中多余的脂肪,在才华中煨炖,拌人动机,烹煮至浓。如果耐心不够,再加人新鲜的约束,直至出版。
  有人要我就“为市场而写作”谈点什么,于是,我拿起话筒,请教我的编辑。
  “你打算说什么?”她问我。
  “嗯,这正是我在琢磨的”,我说,“你认为我应该讲什么?”
  ‘峨“,她说,”我正在读一些烂泥堆。我希望大家都不要太被市场左右了,我觉得人们应该写真正被需要的东西。“
  “我能引用你的话吗?”我问。
  “不,我得谨慎些才好。我的意思是,作家们必须了解今天出版了什么,销售了什么,但光到图书馆去是不够的,还要到书店去,弄清楚那里正在出版和销售的书刊。他们应该写真正被需要的东西。”
  “你觉得新人在今天有机会吗?”
  “有,但是很难”,她说,“如今,很少有编辑愿意去读那些烂泥堆了。对此我不能理解,如果他们不去读那些寄来的稿子,又怎么能发现一流的好小说呢?”
  相比之下,我真是幸运,我遇到了一位极棒的编辑,她使我的小说脱颖而出。
  当人们第一次遇到我,多半会这么想,瞧,这就是那个女人,一点不起眼,可居然竟是有名的作家。于是他们把惊奇变成了提问:“请告诉我您写作的诀窍,这样我就会像您一样有钱,有名气。”
  如果写作真有什么诀窍的话,那就是:我写我需要去写的,写我所想写的,换句话说就是,写我可以去写的。
  有一个关于作家康拉德。艾肯的故事。他一生获过许多奖,受到评论界的尊敬,但他却没有钱。从20年代到30年代,他是一名正在奋起的作家,家里尽是需要养育的孩子。他也发表文章,但酬金低得可怜,而艾肯当时最需要的就是现金。
  他决定忘掉文学,写一些能够使桌上堆满生活用品的东西。他买回所有能够为作者支付高稿酬的杂志:《星期六晚邮报》、帕由》、《科利亚》等,并把杂志上所有的小说研究分析了一番,直到琢磨出要诀,然后精心撰写了一篇投给《星期六晚邮报》。他肯定,编辑不可能不被这篇东西所吸引。
  结果,《邮报》退回了他那篇“完美”的小说,其他杂志也没有接受它(他的《沉默的雪,秘密的雪》最终发表在某个名称不详的地方,艾肯去世后,这篇作品被收入各种选集,作为伟大的文学短篇小说的范例)。
  这则具有警示意味的故事有一个寓意,你可以研究市场,直到尽善尽美的程度,但最终,你写的只是你能够去写的。
  在我写书之前,我会问自己两个问题:它值得我付出所有的努力吗?再就是,它足够激动人心吗?使我在两三年的时间里还被它吸引。
  在最初的那些严酷的日子里,我写的东西没有一篇被发表。一位女友为我感到难过,她问我“参加成人教育写作班怎么样?”听起来棒极了。第二年,我选了一门“为孩子写作”的课程。我想,如果我每天写一个故事,那么每周我就能写上一章,到年终,我就会有一本书了。那时每周我都要写上一篇小说或一首诗什么的,但什么也没有发表。
  我想,要不就写一篇以日本为故事背景的小说,因为我曾在日本生活过4年,而且我思念日本。当时我并不知道,以12世纪的日本为背景、以小孩为主角的书是没有市场的。
  可一篇小说除了有迷人的背景和紧凑的情节外还不够。它必须有一个情感的内核,必须要有激情。我的小说的内核来自我那当时只有5岁的女儿。
  琳是1962年秋天在香港出生的。在她三周大的时候,警察在市区的人行道上发现了她,把她送到新界的孤儿院,她在那里生活了两年多,后来被我们领养。在她5岁大的时候,生活对她来说已经相当安定了,可有时候,她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家。这把我唬得要命,她去哪儿了?我究竟怎么做才能使她安静?我尝试过各种办法:哄骗她,恳求她,不准她离开,都毫无用处。
  一天晚上,我正在厨房里做晚餐,她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地爬上一张长凳,坐下来。我试着跟她闲聊,她没有回答,仿佛什么也没听见。我越努力尝试,她越感到紧张。
  最后,我终于失去了耐性,尖声叫喊了起来。“琳”,我吼道,“如果你不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能帮助你呢?”
  她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为什么那个女人要把我给别人?”她质问。
  于是一切就滔滔不绝地开始了。她为什么会被送给别人?我们从来就没对她说过她是个弃儿。这似乎太让人难过了,只不过她的妈妈没有能力抚养她,又想让她有一个家。我再三说明这一点,又补充说,我肯定她的母亲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她,只要有可能,她一定会照料女儿。她的妈妈还活着吗?她好吗?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她让我设法安慰她,让她放心。后来,以至她的整个少年时期,这些问题仍缠绕着她。
  如今她自己也做了母亲,一位充满爱心、有趣、了不起的母亲,对我们这个小孙儿,她倾注了自己全部的爱心。她是一个奇迹,我没法告诉你我有多么敬佩她。
  她给予我的不只是她自己,而是一个故事的情感内核。
  我想给这本书起名为《菊花的标记》。故事发生在12世纪日本内战的中期。主人公是名窃贼,正在寻找他从未谋面的父亲。他所爱的女孩子最后进了妓院。我这样写并不是有意惊世骇俗,因为在12世纪的日本,如果得不到保护,一个13岁的美丽少女是很有可能走进妓院的,而爱着她的少年,身无分文,根本无力搭救她。
  说实话,在这之前我几乎没有读过这类为年轻读者写的书。当我写《菊花的标记》时,也没有去想是否会有读者。我写了一个我想写的故事,我尽自己所能,真诚地把它写了出来。
  在我把书寄给出版社的同时,一本以成人读者为对象的畅销书也出版了,这本畅销书打破了自《飘》以来所有的销售记录。这本名为《乔纳森。利文斯顿的海鸥》的故事多愁善感,讲的是一只超越既定目标的海鸥。作者是理查德。巴赫。
  那么,我的书何时才能见天日呢?
  在两年多的时间里,这本书一直在各个出版社辗转,随后发生了一个奇迹,一位刚从大学毕业的年轻女士,从出版社的第七或第八个烂泥堆中发现了它。读过之后,她深深地喜欢上了这本书。她把书稿送给了高级编辑,后者是一位在儿童书籍出版方面颇有眼力的女士,刚从日本访问归来。她总是敢于出版那些能为孩子们敞开新世界的书。她并不以为这本书会卖得很好,但她希望年轻读者能够读到这本书,还希望作者能有机会写更多的书。
  尽管《菊花的标记》的精装版销售得不够火,但它的平装版却卖得相当好,对此我已经非常满意了。因为孩子们和年轻人买平装书,这就意味着,它的读者正是那些我为他们写作的人。
  那些控制着纽约大多数出版社的公司巨头,并没有我的编辑所具有的眼光,你能抓住的机会就更少了。
  几年前,《哈泼杂志》上刊登了一篇令人沮丧的文章,名为《阅读可能对您的孩子有害》。文章罗列了1990年20本最畅销的平装儿童书,在前十名里,有九本书的标题都有《忍者龟》。整个书目中只有两本真正的书,其中一本是排在第十五位的《夏洛特的网》,作者是E.B.怀特,出版于1952年。另一本排在末位,是毛莱斯。森达克的《蛮荒在哪里》,出版于1963年。
  为此,我劝那些没有《忍者龟》专利的人,索性把精力放在我们真正关心的东西上。
  要记住,当你为市场写完一本书,书稿被一位编辑接受,直到最终出版,走完漫长的过程后,市场可能早已转移到别处,而你的书却被远远地抛在了后头。但是,一本像康拉德。艾肯、E.B.怀特和毛莱斯。森达克所写的,经过精心雕琢、抒写人类情感、深邃美丽的书,是永远不会过时的。我始终相信,总会有那么几位薪水微薄得可怕,敏感而又精力充沛的编辑,乐意在烂泥堆中耕耘,他们是仅存的为数极少的优秀编辑。他们勇于抵制潮流,为你的书稿配上封面和封底。
  当然,这需要奇迹。但我又怎能否认奇迹的存在呢?

第四十四篇 写作与下厨

第四十四篇 写作与下厨


  工余,我喜欢做两件事,一是写作,一是下厨。不说你不知,写作和下厨之间存有不少共通之处。下厨前要买材料,写作前要找题材。在超级市场推着手推车,看看这,看看那,为之观察,当发现牛尾不错啊,灵感来了,接着当时把牛尾取下来,放进手推车里,为之取材或捉住灵感。之后,一面构思如何炮制,一面搜集其它材料,例如红萝卜、薯仔、西红柿、椰菜等。材料一大堆,并非全部合用,例如薯仔皮、烂菜叶,于是我们要洗涤、取舍,把不合用的除去,把合用的切成特定的形状,为之剪裁。材料相同,落在不同的人手上,炮制的方法会不一样,成品自然相异,即使同一道菜,若在细节里「加盐加醋」,便得出不同的效果。例如大洒盐花,成品必「咸」;多放辣椒,便赚人热泪。
  记得我在加拿大读书时,有一年农历除夕,教会的牧师提议一人预备一道菜,在团契里吃团年饭。大家便各自炮制「燃手小菜」,在除夕夜带回教会。一摆开,众人都讶然失笑,原来全都是鸡。原来加拿大鸡很便宜,留学生都非富有,故不约而同地买鸡。虽是「全鸡宴」,但菜色却不相同,煎、炒、煮、炸、焖、蒸、焗,各有千秋。即使同是焖鸡,有人用红萝卜焖,有人用薯仔焖,味道便有分别。即使同是白切鸡,你的「点」沙姜,他的「点」葱油,食法又不相同。
  这顿「全鸡宴」,给我一个写作的启发,材料相同,落在不同的作者手上,就着各人的识见、心思、技巧、内涵,会写出不同的作品。
  举个例子,电话。
  陈赞一的《布道会》,布局是三个人的三段电话对话,第一段,孝仪致电何执事,请教会为亡父举行丧礼,何执事拒绝,理由是孝仪的父亲是非信徒;第二段,孝仪致电马牧师,提出同样的请求,马牧师答允;第三段,何执事质问马牧师为何替孝仪的父亲主持丧礼,马牧师的答复是为孝仪未信主的亲人开一次布道会。三段对话很简单,内容却很有深意。死者已矣,丧礼仅是仪式,最重要的是在生的人有机会信主。
  同样是三个人通电话,胡燕青的《三线一族》,写三个中学生用「三人会议」来「煲电话粥」,煲呀煲呀,煲出一个荳芽梦式的爱情故事。
  同样是爱情故事,日本作家森瑶子的《别再给我电话》,集了十二个与电话有关的都市爱情故事,写得非常纤细。
  同样是都市爱情故事,东瑞的《大都会爱情故事》,却另有一番情趣。男女主角都是商界大忙人,约会时各自的手提电话响个不停,无暇谈情说爱,他们于是用「留言」传情达意。
  可见,通讯工具的各种功能,给作者不同的发挥机会,例如周密密的《油尖区的并蒂莲》其中一节,母亲为怕女儿误交损友,利用「来电显示」监视女儿跟谁通电话,好心做坏事,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误会。
  周密密笔下的母亲「捉错用神」,本属无心之失,正如我们有时打电话,会不小心打错,刘以鬯的《打错了》以接不接一个打错的电话,道出生死祸福有时系于一念之差。
  同样是打错电话,韩国作家安东民的《清晨拨来的电话》却有不同的演译。警察在派出所当完「通宵更」后,致电回家,明明认得接电话的是妻子的声音,妻子却认不出自己,还说丈夫睡在身旁,最后说句「你打错电话」,便挂线。这样的开段,够悬疑吗?
  谈到悬疑,不能不提日本作家森村诚一的侦探推理小说《电话魔》,也是把电话这个题材,发挥得淋漓尽致的佳作。
  话说回头,我在加拿大那顿「全鸡宴」,当我们吃了二十多分钟后,师母突然捧出一大盘炒年糕,放在二十多碟鸡之间,大家顿时「哗」的一声,不吃鸡,争着吃年糕。年糕本来是平平无奇的食品,但师母捧出来的时间和位置,恰到好处,因而得出一个平地一声雷的效果。时间,如果在众人摆鸡之前,大家心里一定说「年糕之嘛」;位置,如果放在萝卜糕、马豆糕、马蹄糕、红豆糕、芝麻糕、芋头糕之间,大家心里一定说「又是糕呀」。
  这个时间、位置的恰到好处,令我想到写小说时,材料的配搭。举个例,篮球场。如果我请你写一个以篮球场作背景的故事,你会放些什么材料进去,而产生「哗」一声的效果?在你埋怨篮球场天天都经过,没什么好写之余,有没有想过放一只澳洲树熊在篮球场之内(董启章的《小冬校园》)?有没有想过球员射球后,篮球飞过空中,留下一条七色的彩虹(陈荭的《青春出于篮》)?有没有想过在放学时,恐怖份子驾着一辆载有核弹的卡车冲进篮球场,胁持校长、老师、学生作人质(我的《Q版特工》)?树熊在动物园里、彩虹在天上、核弹在军火库里,可能没什么特别,但在篮球场上,效果就截然不同了。
  创作是自由的,大家不妨发挥天空行空的想象力,尽情地、自由地创作。不过,最后我要一提,归根到底,在追求尖新、特别、创意的同时,应顾及一些客观的语文准则,例如不错别字、不写病句等等。正如你煮出一碟鸡,是生的或焦的,不管「卖相」如何独特、伴碟的红萝卜切得多么精致,这碟鸡仍然是不及格。


第四十五篇 新手上路(基本写作教程)

第四十五篇 新手上路(基本写作教程)


  写给对小说有兴趣的朋友


  与朋友聊天,把烟灰弹入酒里。夕阳在一块澄黄色的天幕上熊熊燃烧,明暗不定的光线在屋子里来回曲折,犹豫不定,忽然转身投入酒杯里,绽出小朵的暗色花瓣。我拿起杯子,把酒一饮而尽。有人从门前走过。脚步声沙沙地响。细小的石粒在脚底下滚动,发出呻吟,一些枯萎已死去多时的叶子不停地碎裂。
  我与朋友的对话是从“节奏”开始的。
  “节奏”,一种交替出现的有规律的强弱、长短的现象。一篇小说的节奏是否好,简单说,看它是否具备音乐感,是否和谐,而这并不一定意味着小桥流水人家,大漠、黄沙、戈壁、落日等等,无论其轻盈、枯涩、干燥或丰润,皆为天籁之声。节奏好坏,常能意会,难以言传。对于一个初习写作者来说,有一个较为“愚蠢”的法子,可以一用。即:将文章随意挑出几段,抹去标点符号,分行,变成诗歌的样子,然后朗读,用心感受其中旋律。
  小说的“节奏”首先来源于语感。
  语感是对汉字的一种直觉,它超乎理性之上,能最大限度地拭去日常世俗生活飘落下的灰尘,恢复汉字的光泽度,并重新挖掘其内涵,拓展其外延,赋予它们一个芳香扑鼻的新生命。譬如,提起“快乐”,大家想到的或许是词典上讲的“感到幸福或满意”,但一个优秀的小说家可能会作出如下阐述--“快”,形容速度很快,如白驹过隙:“乐”,形容高兴的样子,“快”与“乐”加在一起的“快乐”,是指,高兴的样子像白驹过隙很快就没有了。又譬如“完美”,通常意义上,它是一个褒义词,但在小说家眼里可能并不太美妙,因为“完”这个字比较危险,水满则溢,月盈即亏。
  语感好坏的一个显著特征是通感。星星是流血的弹孔;一行白鹭从泛黄的书页上飞起;鸟放了一个屁;石头汗如雨下地唱着歌……万物盎然,流转不定。花鸟虫鱼、草石树木皆为生命,它们与人一起汇成海洋--在小说的世界里,一切都有可能,这是一个臆想的国度,其逻辑并不需要服从现实世界,能自圆其说即可。
  语感的好坏还在于如何将这些已有了生命力的汉字搭配使用,构成词与句。
  词与词须参差不一,句与句需凹凸不平。虚与实,动与静,阴阳能互济相生,不必拘泥于教科书上的语法,当勇于突破一些常见的表达方式,以正迎敌,以奇制胜。小说家玩的是创作,不是重复,要敢为风气先。
  语感所制造出来的字、词、句还仅仅只是建筑材料。再好的建筑材料也搭建不起一座摩天大厦,还得有一份有创意的设计蓝图,而这份创意就是充溢大厦全身的气血。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蓝图得烂熟于心,方可施工。字、词、句构建的段落要若率然之蛇,遥遥相应,环环相扣,首尾相连。段落构建成的章节应如姑射仙人,丹唇外朗,皓齿内鲜,仪静体闲。这些结构便是“节奏”有无、好坏的关键所在了。结构不是意义。不是高大、庄严、华美、壮丽等等。它是钢筋水泥搭起来的框架,也是一堵堵呕心沥血砌起来的墙壁。
  朋友说到这里笑了。我也笑了。他对“节奏”比较感兴趣。我能明白,而事实上,“节奏”充溢着生存的每一寸空间,走路,吃饭,喝水,甚至于呼吸,无不要求我们收放自如,张驰有度。
  我得承认他提出的“节奏”的确是评价小说的某一平台,但它显然不是惟一一个。果然,他没有让我失望,又继续提到两个概念--“冲突”与“人物”。
  他说,其实小说的创作可以吸取戏剧、电影的创造手法,在一个有限的空间与时间内,把各种冲突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冲突包括三方面:人物内心的冲突,人物与他人之间的冲突,人物与自然环境的冲突。而小说的结构、语言、故事等等,所有的一切皆由人物来承载,即,一篇好小说的最重要的是看它有无塑造起一个或一群典型人物,无聊琐碎小气吝啬慷慨豪迈聪明……将人物推至“极至”,爱,爱得死去活来三百回;恨,恨得荡气回肠一千年。如斯,人物才能如刀凿斧削般鲜明,让读者震撼,从而给小说一个新生命。因为我们每天都生活在可以不断COPY的现实里。
  小说中存在的“极致”诱惑是对心灵的拯救。
  酒一杯杯灌下肚。朋友的脸已呈酡红,手指轻轻敲击桌子。他的手很干净,指甲缝里没有一丝污垢。他忽然想到什么,眯起眼,打量了一会身边站着的服务员。服务员的脸顿时飞红,勾下头局促地走开。
  他笑起来,问我会如何描写这个服务员?
  我说,我会写她的眼神。里面有慌乱与好奇,她走了十二步,在弯腰为另一桌客人倒茶水时,仍回头往这里瞥了一眼。她多半在揣测我们是什么人。她的脸粉红,而且嫩,让人流口水,想在上面啃一口。年轻真好啊。
  他点点头,说他讨厌形容词与副词。他认为一篇好小说只应该,也只能是由动词与名词构成--准确、迅速、轻逸,一剑封喉,未待血花溅起,剑已不在,斯人已渺。
  我喜欢他。看得出来,他很悲伤,因为壮志凌云、但壮志未酬。
  他说他的小说写得很好。我相信。他用词极准确,没说最好,可惜的是,这个“很”字也是一个副词。小说的写作并不需要拘泥于词性,其实他所说的应该属于反讽。我读过他许多小说,形容词与副词并不少。他之所以这么说,可能因为现在的文坛上太流行这种写法了,随便翻开某本文学期刊,随便找出其中一篇小说来读,多半都是名词加动作,活像一群叉手并脚、骨骼粗大的“庄稼汉”。
  当然,“庄稼汉”并不是不好,可放眼全是,就不是很有意思了。而事实上,这些小说里的“庄稼汉”十个就有八个喜欢涂脂抹粉,这愈发古怪得紧了。
  朋友又喝了一杯酒,朝我眨眨眼,又把“剑已不在,斯人已渺”轻声念了一遍,忽然露出孩子般灿烂的笑容。他可真是淘气,哎,中国的文字确实博大精深,我也笑起来,这八个字可真不是什么好兆头。说句实话,这位朋友的许多观点都很不错,只是稍嫌混乱,缺乏一个明确体系,
  他问我,什么是小说?它还是不是文人自娱自乐的小声说话?
  我说,小说已经过去了那个只能小声说话的时代。在一个多元化的社会里,它意味着无限的可能,任何一种表现手法,只要出现了,它就是合理的。虽然羽毛浮在水面,石头沉入水底,由于时代的局限,一些真正好的小说无法与公众见面,但它毕竟写出来了,不管它是否在未来的日子里有无机会获得出版,也就够了。小说,归根到底是一种智力上的自娱自乐。
  他又问,小说现在还是为了体现国家意志的一种宣传武器又或是服务于广大群众的一种文艺形式吗?
  我说,只要存在着专业作家,国家出钱养活他们,他们就必须体现国家意志。这与做生意一样,一个买,一个卖,公平得很。人的生存是第一位的,他们有他们的难处,不必苛求太多。至于“群众”,这是一个很大的筐,什么东西似乎都可以往里面装,但里面往往只有一堆垃圾。这很奇怪,不过,这就是事实。
  因为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否属于“群众”中的一员,“群众”毕竟是一个政治色彩浓厚的名词。从另一方面看,现代社会要求人必须成为“陀螺”,能被“物”鞭打,方可踮起脚尖。于是,在标准、卫生、迅速等口号下,肯德基式的文化快餐长驱直入,占领了人们的喉咙与胃。食固然饱,然则只是一个饱而已。大家都在迫不及待地讲故事、听故事,闹哄哄一片,情形很有点像《镜花缘》中无肠国里的诸君。这个比喻有一点刻薄。很惭愧,但小说的的确确不是故事,否则天底下有一本《故事会》也就行了。
  他继续问,它与散文、诗歌、杂文、戏剧有何区别?
  我说,小说的最大特征是在虚幻中打造真实。由故事来承载,让人物来凸现,靠情节的引人入胜与巧妙构思来推动。诗歌最大的特征是语言的精炼,所谓歌以咏志,幸甚乐哉。文体断句分行。真正的诗歌无论古体还是现代,都是语言的舞蹈,都有其内在旋律,也都能谱上曲子把它们唱出来。戏剧最大的特征就是场景下人物的极端化,舞台、剧本、演员等都是戏剧的有机部分。散文是什么?
  准确说,它是心情。这个世上惟一有可能获得真正自由的便是我们的心灵。由一花一草一物一事诱发,从心灵深处淌下来的真实记录,便是散文,或喜或悲或怒或恨,或小桥流水风月雪月,或大漠风沙掷袂而去。真正的散文是不羁的,信笔所至,神思万里,此刻伦敦,彼刻北京,呼吸间已是千年时光流去。它不矫情,不涂脂抹粉,只是洒然。一柄剑扛在肩头,一个“我”走在南北东西,清风明月,长歌当啸。散文最大的特征是美。它分两大类,一是以“小我”的心情来溶入天地之间。以小我见大我,天道生生不息。最后终臻天人合一之境。它呈观音慈悲像。杂文是散文的另支。它由力量彰显,充满阳刚之美,它如匕首如长刃,破空划去,声撼千里。它呈金刚怒目像。散文不怕偏见。人的思想与观念就是种种偏见。
  他再问,那什么才是好小说呢?
  这个问题比较麻烦了。小说的确有好坏之分,好坏谁说了算?理论上,每一个人都有权发出自己的声音。但老天爷知道--他们并不能在每一个时候都清楚知道自己说了一些什么。他们以为自己发出的声音,很多时候,只是别人塞进他们喉咙里的东西。人是渴望上帝的,权威的阴影能换取一定时间内心灵的归属感。所以希特勒干脆一把火烧了国会,议会里各种拳打脚踢的声音迅速消失,纳粹美学的旗帜从此高高飘扬。坦率说,只有当任何一种意识形态都无法占据绝对的支配地位时,在各意识形态相互犬牙交错,相互妥协的空间里,文学才有可能回归本原,才能形成一种较为客观、公允的标准,从而作出评价。写作应该是冲动的、偏执的,个体的智慧因为它的激情,因为不可替可的惟一,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盎然生机。评价应该是理性的,不必强调主题先行,只需解释文章的主题并在技术层面上一一作出剖析。
  宇宙混沌而不可知,大象无形,所能触摸到的皆是片爪只鳞。冷与热,动与静,飘飘雪下的声音,它们有什么意义?雾在身边升起,我们都是摸象的盲人。
  象是什么一个样?象鼻、象身、象尾、象腿……我们所各自感受到的,就是象对于个体的意义。有人站得远,有人走得近,角度不同,经验不同,结果不同。其实所给出的答案并无多大差别。只不过说话的声音有大有小,有的是不能发出声音。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一部文学作品存在的方式是有限性。但其内涵及外延却是无限的。我们都可以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来解读它,理解它。不要怕别人说你误读。误读其实更意味你对此作品的全新演绎,你给了它另外一个生命。你的感受是弥足珍贵不可替代的。作者与作品的关系就像母亲与孩子。孩子在母亲体内汲取着养分孕育生长,母亲生下他,喜爱他,也疼他。孩子是母亲的延续,血液中有着印记。但孩子毕竟不是母亲的复制,他在一天天长大,总有一天他要离开母亲,去外面的世界。
  母亲创造了孩子,但孩子不属于母亲。母亲对孩子有着种种美好的愿望,但孩子是否能实现,那也只能是天知道。天底下母亲都会认为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这无可非议。但不能因此而抱怨别人对孩子的指责。母亲常会犯一个逻辑上的错误:我的孩子在我面前这般善解人意,又怎么可能会如此差劲?这有几方面的原因:别人不是你孩子的母亲,不会用心去看,就算用了心,看的角度也不一样。
  比如,孩子有些白,你认为好看,但别人或会认为是不健康;孩子要在社会上获得承认,往往取决于机遇等等,而社会总是心浮气躁常以出身成败论英雄。一个江湖艺人可能比一个大师更为高明,但他并没有机会站在社会面前演奏他的声音,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瞎子阿炳那般运气;你的孩子比起别人的孩子在为公众认同的某些标准上确实要差些。每个孩子生下来,容貌也有丑妍之分。
  作品一旦完成,作者就应该有个宽容的心态。要正确面对别人对作品的批评与误读。孩子的成长是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不完美意味着残缺、空白。想象与再创造便有了用武之地,它能在人们的各自大脑里得出与自身审美经验相吻合的完美概念。红楼梦是一尊断臂的维纳斯。可以这么说,若没有后四十回的湮没,也就没有了现在的推崇备至。以水浒为例,前七十回精采绝伦,后五十回索然无味。完整的并不就是最好的,内容上的完整有时反而会伤害艺术上的魅力。若施耐庵能把后五十回大刀砍去,留下一个谜,养活无数人,只怕也会有一门"水学"出来。
  再好的作品也要懂得经营,一张大师的画,哪怕是信手涂鸦,我们也会沉思好久。“大师”两字有足够的含金量。经营有两个方向。阅读的“大众”与评判的“圈子”。对于大众,可以把作品当成商品来经营,广告宣传促销包装发行渠道等等一整套营销方案,可如商品竞争般,依次从产品质量、包装、服务、品牌递升到注意力与美誉度。对于“圈子”,很简单,学会用他们的话语说话,获得通行证,然后设法获是某位权威的认可。古时有人卖马,出十金请伯乐于马旁边兜上几圈,马价顿时暴涨。对大师的顶礼膜拜,却是人的天性。只不过,真正的写作者常有一些臭脾气,知其可为而不屑为之,所以多半饿死,不会在生前获得承认,只配享用那些被香火熏得面目全非的冷猪肉。想想也是悲哀。
  朋友笑了,咳嗽着,真罗嗦啊,说到哪里去了?我想听的是什么是好小说,而不是如何去获得承认。我们或许无法获得公众与圈子的承认,但我们心知肚明,内心承认自己也就够了。写作,说到底,是服从内心的写作。
  我也笑,抿了一口酒,继续说,好的小说应该具务如下特征--深刻、新鲜、悲悯、有趣,以及技术层面上的立意、结构、语言、情节、人物。对了,还要在这所有的特征上面,再烙一个印记--智慧。
  关于“深刻、新鲜、悲悯、有趣,以及技术层面上的立意、结构、语言、情节、人物”--我在《谈谈写作及其他》以及《白痴庄枪》后记里,已经说得太多了,你可以去找找看。我现在要说的是智慧。
  小说在虚构中营造真实,以小说的逻辑构建起与每一个人心灵息息相默的宇宙。无数碎片于此碰撞融合,如镜,窥得世间万象。虚与实不断重叠、置换。空间与时间明灭不定。小说的结构、语言、故事等等就像是一副牌的花色与大小。
  它们可以在手指上跳着舞。但不管这只手如何轻逸、迅速、确切,或说性格鲜明、花样繁复,牌总是得被不断重洗。结果并不确定。摊开在桌上的牌面每一时刻都有着无穷的变化。
  天地悲悯,人心茫茫。无限的宇宙中,个体微不足道。突破个体肉身之局限,以“小我”契入宇宙的“大我”,以臻天人合一,无疑,小说提供了一种可能。这种可能亦有无限,并没有绝对。“道”如云蒸雾蔚,水流泉涌,于弹指间生出,于呼吸间消亡,并无定法可循。
  人有五种需要,生理上的衣食往行;安全上的免于恐惧;社交上的和谐与爱;名誉、地位,即自我尊重与他人的承认;自我实现。五种需要犬牙交错,呈由下及上之势,但在逢遇挫折时,亦会后退,其中一些需要,譬如爱、信仰等,更可横贯其中。小说是对此五种需要的折射与反光。目前小说流派林林总总,不过,还多限于对前四种需要的描述,而事实上,当人们达到一定境界后,对名声、金钱、爱情的渴望并不会非常强烈。如电如梦如泡似幻影。人们孜孜不倦继续努力,纯粹是为了获得自我实现时所感受到的愉悦。这是一种深刻的审美体验,销魂蚀骨,令人如醉如痴,欣喜若狂。它只会由智慧带来,而不是其他别的什么。阿基米德爬出水缸,裸身跑向大街,边跑边喊--我发现了!这首天簌之音,充溢全身,令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都鼓涨起来,然后,我们便真的开始了飞。
  一切游戏若没有了智慧,便乏然无味。
  最美妙的娱乐便是智慧的沉思。
  当谜底被揭开,人面狮身的神哄然倒塌,因为它已没有了智慧。
  小说的极处,也是智慧的栖居之所。
  无数小径在草丛中潜匿,葡伏,每个问题后面都隐藏着一个莫大的惊喜。
  浩翰的宇宙并不在意人的生老病死或者说是苦难。谁会在意热带雨林中某棵树下一群蚂蚁遇到一场灭顶之灾?洪水泛滥大地,惟有智慧才能搭起那艘挪亚方舟,让我们超脱这几十年的肉身,跨入虚空之处,与宇宙同呼吸。
  智慧的基石是知识。没有知识,一切无从谈起,火焰并不能在虚空中存在。
  但知识不仅仅是书本上的东西,说到底,知识只是对经验的累积、总结、归纳、推理。事实上,许多专家学者往往比一个农夫更无知,他们只是掌握着一种话语权利罢了。大自然里有着无穷无尽的知识,不过,并不是知识越多就越好,无数个“所以然”陈列在面前,只会让人头晕脑胀,得从中找出其规律所在。
  智慧便是寻找的方法。
  我们会发现自己平常所忽略的,原来有着这么多惊心动魄的美,而这些美并不需要青灯古庙缘木求鱼,它们随处可得,唾手可取。智慧不能给我们饭吃,给我们衣穿,但它让我们安静、喜悦、从容。这世上的确没有两片叶子,每一个人的确都是惟一,但这并不能说明更多,这只是一种客观上的庸俗存在,而智慧让我们从这些无数个浑浑噩噩没有意义的惟一中彻底清醒过来。“朝闻道,夕死可矣”。很多东西并不是我们现在所认知的种种规律就能解释得了。要学会把知识忘掉,不再囿于知识之限。比知识更为重要的是认知的方法。这也是智慧。坦露自己,不必设防,莫疑虑惊恐。陌生与熟悉,花草与虫鱼,都是一些微小原子的排列组合。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我越来越喜欢一些单纯的词汇。它们本身所蕴含的东西远远大于我们现在所赋予它们的。我想拭去它们身上的灰尘。它们是有智慧的生命体。对了,小说是一种技术活,也不仅仅是一种技术活。智慧能让它的份量沉甸,富有质感。智慧不是用简简单单按一下照相机,还原现实的真实,还得了解周围的光线、远与近的距离等等,找出事物最本质的内在,加以凸现雕刻。这种内在只愉悦个体的心灵,与社会无关,也与其长宽高等“物”的存在无关。一张桌子摆在面前,你所关注的是什么--价格?款式?抑或是味道,譬如上面的灰尘?桌子是有生命的,一切存在着的事物都有着自己的语言与灵魂,只要肯去触摸它,肯用心去听,我们就能够听见那些声音。真正的好小说如同文物一般,不可复制。它穿透纸背,风雨燕归来,落花人独立。

第四十六篇 有意义的动作描写

第四十六篇 有意义的动作描写


  当我第一次写作时,我认真地接受了一位朋友关于写作的建议,他强调人物的动作对故事的发展起着重要作用。但在那种平静的场景中,当小说中的人物在交谈和聆听的时候,我就有了麻烦。我错误地认为在这里只要用一些简洁的"动作"词语就足够了。
  因此在我的场景描写中充斥了"他点头","她耸了耸肩","他起来","坐下来",或"跷起二郎腿"这样的短语。我甚至让我小说中的人物看、打呵欠、微笑、叹息。这些都是我在人物对白时所用的"动作",我把"有意义的动作描写"误认作写单一的"动作".由于这些可有可无的词语大量充斥其中,我的手稿不得不报废。
  时间和一些有关小说写作的研讨会帮助我改掉了这些毛病。我懂得了枯燥无味的陈述和平凡的动作没有什么两样,都是小说的大敌。
  我终于明白,当人的活动与情感、态度、姿势或表情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它们才是有意义的动作,这是人格化的动作,能够创造生动鲜明的画面和使对白富有活力。
  我来给你们举个例子:中士霍金斯和中尉卡拉瑟斯是两名警察局的探员,他们正在中士的办公室讨论一桩谋杀案。
  霍金斯看着卡拉瑟斯,"有几件事还没有查明,中尉。这只蓝色的鞋是谁的?还有这把钥匙,它是一把劣质的钥匙,究竟是门上的、挂锁上的,还是旅行箱子上的呢?"卡拉瑟斯耸了耸肩,霍金斯把这两样物品放到他的抽屉里。
  卡拉瑟斯站起来,"也许我们可以从验尸官那儿得到更多的线索。"他向门口走去。"他的验尸报告现在应该在我的桌子上了。不要担心,霍金斯,我们很快就能查明事实真相的。"他离开了办公室。
  这个场景缺乏戏剧效果,这些枯燥无味的动词:看、耸肩、放、站、走和离开,没有一个描写到意图、态度、姿势或表情的。它们都没有表达两个人的情感。
  再看一看,当这些枯燥无味的动词被改成生动的活动时,场景就立刻变得充满活力了。
  霍金斯把身子往前倾了倾。他的手指着桌子上的物品:"有几件事实还没有查明,中尉。这只蓝色的鞋子是谁的?还有这把劣质的钥匙,它究竟是门上的、挂锁上的,还是旅行箱上的呢?"他把它们塞到抽屉里,"砰"地一声关上了抽屉。
  卡拉瑟斯微笑地站起来,拍了拍霍金斯的肩膀。"也许我们可以从验尸官那儿得到更多的线索。他的验尸报告现在应该在我的桌子上了。不要担心,霍金斯,我肯定我们很快就能查明事实真相。"他信步走出办公室。
  现在这幅场景的情感就清楚了。每一个动作都涉及到姿势、态度和表情。我们看到霍金斯的烦恼,以及卡拉瑟斯用自信在消除他的烦恼。这些词语和动作相互起到了补充的作用。下面这个例子,是两个小男孩在一幢老房子大门外的对话。
  "快点,约翰尼,我们进去。"比利说。
  约翰尼看着他,"我听说这儿闹鬼,人们说他们看见过幽灵。"
  "啊噢!根本就没有什么幽灵,那都是吓唬人的话。"比利走上门廊。
  约翰尼跟在后面。在他刚到达前门的时候,他听到一声尖叫,立刻转身就跑。
  这儿又出现了一些没有色彩的动词:说、看、走、跟、到达、听见和转身。这个对白的目的是想让我们知道,比利用激将法鼓动约翰尼进一幢闹鬼的房子。但是对话没有涉及到姿势。
  现在,就让这些动作来传达态度、姿势和表情,使场景活跃起来。
  "快点,约翰尼,我们进去。"比利估计他不敢进去。约翰尼脸色苍白,甚至说话声都在颤抖。"我听说这儿闹鬼,人们说他们看见过幽灵。"
  "啊噢,根本就没有什么幽灵,那些都是吓唬人的话。"比利大摇大摆地走上台阶,他用挑战的目光瞥了瞥站在门外的约翰尼。
  约翰尼往比利的肩后扫了一眼,终于又往前挪了挪。他强装大胆,却在前门不停地发抖。这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尖叫,一声恐怖的尖叫。他飞快地跑下台阶,冲出了大门。
  现在这个场景就有了恐怖的基调,并给这个小小的场景赋予了生命,中心意思也非常明确。
  在这两个例子中,对自全部没有改变,而只是动作的描写有了变化。也正是这些经过改动后的动作描写才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这些场景。
  作为一次写作练习,你们可以试着在同样的两种场景中加人有意义的动作描写,而不改变对白。比如,你可以试着表明霍金斯和卡拉瑟斯之间的幽默感,或是比利和约翰尼之间的冒险感,而不是恐惧感。注意,当读者能够"听出"人物的语调时,对话是如何变得活灵活现的。
  为了展示情节,我的小说在警察出现的场景中用了比平常更多的动作。虽然使用生动且富内涵的动作能给小说增色,但若用得不恰当,便会起一种干扰作用。
  例如,你希望一个人物能给你的读者带来一组具体的信息,如指出为了解决某些问题都采取了哪些措施,或者正在执行什么样的计划,你要确定这种信息不是被埋没在乱糟糟的一大堆动作当中。过多的看、叹气、耸肩,都会对事实起一种干扰作用。为了调动情绪,应该把这些有目的的动作限制在一段对话的开头或者结尾。如果你想让这种情绪随着故事的发展而变化,最关键的就是要使用不同的动作,让读者看出变化了的姿势、感情,或者态度。
  一些故事仅仅是从客观角度来写的,作者几乎没有深人到主人公的思想活动中去。在这种情况下,就必须使所有的动作都能够带有确定的意义,使肢体动作能够表达人的感情和想法。
  有时我们需要更多的词汇来赋予一个动作以实际内容和戏剧效果,特别是在写短篇小说的时候,要做到字斟句酌。所以当你的人物作出动作的时候,要知道哪个动作对场景是非常关键性的。记住,与一连串零乱的动作相比,一个有实际内容的句子会使你的写作更有影响力。


第四十七篇 与你的读者对话

第四十七篇 与你的读者对话


  所有的事情只与作家怎样操纵对话、使它听起来更真实并能推动故事的发展息息相关。
  --詹姆斯。麦金利
  写好对话的关键是善于用耳朵听。确切地说,要把你的耳朵专门用来听人对话,作家要用任何机会来偷听别人的对话。随时将你脑海中富有想象力的对话记下来,并赋予你作品中的人物,以使他们能相互听见,作出反应,这就是我创作对话时的诀窍。附带说一个重要的补充,就是你要对你想到和听到的东西进行大幅度的编辑,作强有力的变形整理,以在小说中达到奇迹般的效果。你写的人物对话要同人类学家从野外旅行中录制的磁带一样真实。当你读安妮。泰勒或是约翰。厄普代克的作品,朗艾瑞。奥康诺或是海明威的作品时,就是在用心灵之耳亲自倾听那些活生生的,似真实非真实的对话。下面从厄普代克的《兔子安息》中截取的一段简短的对话,是我们精疲力竭的主人公亨利。安格斯特罗姆与他的妻子詹妮斯,在谈论他们的儿子时说的话。詹妮斯说:
  “他是在一个独断专横的父亲的阴影下长大的。”
  “我并不专横,如果你说什么,我很容易听进去。”
  “你是对他心理上的专横,你的确比他优秀许多,你曾是一位出色的运动员。”
  “对,是的,我是一位出色的运动员,一位他的医生。
  一位说他只能开着高尔夫轿车,不能做任何比散步更激烈运动的‘出色的运动员’。“
  他们就这样谈着。厄普代克在接下去的段落里展示并预示了即将发生的事情。这些对话与生活中的父母谈论父子间的矛盾没有多少关系。所有的事情只与作家怎样操纵对话,以使它听起来更真实并推动故事的发展息息相关。如果这是一段真实的录音磁带会是怎样的呢?可能是下面这个样子:
  “你吓坏了他,就是这样。他是害怕你,他不可能像你一样总是称霸赛场。他吓坏了,是这样。”
  “称霸?他是个胆小鬼,我的儿子是个胆小鬼。可是过去在我玩球的时候,我们让他……”
  “我倒想看看你现在玩一下那个使你不得不拖着腿走路的……
  看!这就是真实的话,但它除了在表现一些人物特性方面略有所帮助外,并没有多少价值。这仅是谈话,不是艺术化的对白。
  那么,你对真实情景和艺术加工有什么感觉呢?我只能告诉你,我是怎样将文字变成书中的人物对白的。
  最重要的是,要记住,你的人物主要是通过对白来感觉和行动的。对白是表达他们所处的背景、纠葛、行动的主要方式。剧作家的艺术生命力取决于对白,好的剧作家都知道,语言是心灵和思想的外在行动。因此,对白必须集中于那些能推动情景发展的一个行动、一个念头、一种感觉或是一件事情。要把对白写好,你必须首先明白,情景和它作为整个作品情节的一部分所起的作用是什么,这样你就能替人物全面感觉和思考。然后,你再着笔写他们的对白。
  第二点,除非你直接有那种感觉或是用想象来推测那种感觉,否则你就不能把对白写好,把这些构筑在语言上的感情表达充分。你知道一位充满嫉妒的人会说什么话吗?想一想你的嫉妒心。如果你没有嫉妒心,那么看一看《奥赛罗》。想写出充满恶意、狠毒的话吧?想一想你的恶毒本能,一次官员会议,或是到单位的午餐厅、夜晚的酒吧中偷听人们的谈话吧。以此类推。
  一旦你发现了故事场景中心,即你的人物在为推动故事发展而设计的环境下应该说什么话,你就能够应用对白的技巧了。
  这里是我写人物对话时,常用的一些手法:。要为每一个人物创作出特点突出、与众不同的语言模式,或称为“语言手势”。当你的人物在年龄、种族、教育。收人和情感上没有太大差别时,这一点显得尤其重要。。在适当的时候对那些常用的对白模式,如说话/外表反应/说话,到说话/内心反应/说话的形式进行修改调整。这里是一种常见的模式:
  “亲爱的,我对你的关心丝毫没有少,丝毫没有少。”
  詹妮感到她的眼角疼痛起来,但她立刻又使自己坚强起来。
  “你是否对介词感到迷惑不解?”她又以她那最令人厌恶的一本正经的老师腔调问道。
  这里是以不同的模式写的同一个段落。
  “亲爱的,我对你的关心丝毫没有少,丝毫没有少。”
  詹妮的眼睛突然疼痛起来,一个关于介词用法的荒诞问题突然闯入了她的脑海。可是这丝毫没有用,它疼得更厉害了。现在,她看上去更加苍白,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这一瞬间耗尽了她那微薄的情感源泉。
  “我明白了,哦,我确实明白了。”
  我认为第二段使场景也就是故事发展得更快。但你是否注意到,用说话/内心反应/说话的模式(“内心反应”是指人物队眼睛疼痛到更深层次的情感或是心理反应。这些反应能使身体姿态或是语言反应更加丰富、形象化)会是什么样子。因此,如果你不喜欢那种模式,那么你最好不要使用它,倘若你能像作家海明威和琼。迪龙那样使用断断续续地交互式对白的话,仍以上面的段落为例,其方式会是下面的样子:
  “我对你的关心丝毫没有少,丝毫没有少。”
  “真是聪明。练习过一些介词的用法吗?”
  “不要这样。我正在努力表达些什么。你难道不明白吗?”
  “难道你不明白语法并不是感情?你不能用图解法分析我们的情况,你没有足够的动词。”在这里,我们再一次创造了他们的对话,使语言为感觉服务,并推动着人物和他们的故事向前发展。。赋予你的人物交待时间、地点、事件等说明这些背景的话语。要自然地让读者明白事件发生的地点、时间、原因和发展。这里是我从我的作品《欧扎克人插曲》中截取的一部分。一位叫西蒙的年轻黑人与一位来自欧扎克山区的武装白人相遇。这个人想知道那个年轻人是否是宗教信徒。
  “你确信,你赞美上帝?”
  “是的,我是一个基督教徒。不是一个不信神的罪人。”西蒙的脚向前迈了一小步。
  “赞美上帝。嗯,赞美主?年轻人?”
  “是的,赞美上帝,赞美主!”
  “你憎恨违反教规的行为、年轻人?”
  西蒙又把他的脚向后退了一步。
  “是的,我的爸爸,他说要憎恨不守教规的行为,那些爱犯规者。”
  那个人似乎没有听见。他朝着小溪下游望去,目光掠过那条狗正嗅着的地方,在他的子弹击中的附近。
  “年轻人,我不能想象你是一个被赦免的基督教徒。”他说,目光仍对着远方。“不能被赦免。你是哈马部落的人,对不对?诅咒迦南和古实。奴隶的人种。圣经上说你们不能被赦免。不能赦免黑人。黑色是魔鬼的颜色。你知道吗?”那个人解下他的枪……
  好,在这里我希望对白能表现出时代的烦躁特征,把它们定格,讲述一些关于人们的偏见和疯狂的事情。
  总之,你的对白必须是干脆利落、精雕细琢、经过艺术化加工的语言,它应该非常真实,且它的目的就是使你的人物更加鲜明,并推动故事向前发展。为了成功地做到这一点,你必须了解你的场景的情感中心,然后调动起你所有的“偷听”才能,你的阅读积累,你的想象力,你的日记,来创造书中人物,使他们通过你来为自己说话。幸运的是,所有作家都知道他们的人物将最终为自己说话。但如何使小说中的人物活起来,并以自己的特色,生动地直接开口说话,从而将读者带人蓄意设置的情节中,热泪盈眶地走向结局,这就得看作家的准备工作做得如何,这也是他们创作技巧的反映。

第四十八篇 怎样让你的小说引人入胜

第四十八篇 怎样让你的小说引人入胜


  索然无味是得不到回报的,得到承认的作家和初学者之间的真正区别只在于,他们掌握技巧的能力是不同的:他们的写作题材是一样的,他们之间的不同主要在于运用技巧的能力。
  你可以从两个方面来判断一位短篇小说作者的写作技巧。首先是看他对结构的掌握,这可以衡量一个作者的构思能力;它还表现了一个作者的观察力、认识水平和归类、剪裁的能力。再就是看作者艺术地表现他的题材的能力。在这方面对技巧的掌握,包括能把写作素材糅合成一篇小说,并使读者意识不到其中的人工痕迹,而只是受它影响。这是一种“隐藏艺术的技巧”,它来自语言知识的宝库。一个作家的这两种才能(构思能力和表现能力)应当同步发展。说这两种才能中的一种比另一种更重要是荒谬;构思和表现若两者缺一,小说就不会存在了。不过,构思先于表现,这就是我要求你们在考虑表现之前先考虑构思的唯一理由。
  短篇小说作家要记住的首要的事情是,短篇小说是一种现代的文学形式,它不是只考虑去创造一种单一的情感方面的效果,也不只是一种篇幅短的小说。如果篇幅短就是它的惟一标准,那长篇小说中的一章也就可以成为三篇小说了。出版界的读者对一些“相当不错的”稿子,常常给予这样的评语:“差那么一点儿,还不够小说味儿。”而一篇在其它方面并不怎么样的小说,却常常被出版界接受了。这是因为,尽管它有种种不足,却富于戏剧性;这种戏剧性更多地是在描述方面,而不是光靠情节。我们开始读两部小说,它们的情节在事件的选择和安排上大致相同,但由于其中一部有戏剧性(它把情节趣味同描述趣味结合在了一起),我们就为它所吸引;与此同时,对另一部不具备这种特点的小说,我们又感到厌烦。小说里有着各种不同的趣味,一个真正的作家应当知道它们。然而,日复一日,编辑们还是收到了大量并不值得寄来的稿件;假如作者知道那些能造成趣味的必不可少的手法,他们自己也不会寄出这样的稿件。幸好,要认识这些手法也不难,那就是作者要利用有关趣味的规律。
  有趣味,照字典上的定义,就是能保持人们的注意力。努力获得读者持续不断的注意力,这是每一位提笔创作的作者所要面对的任务。说千道万,读者是最后的法官。这一点不言而喻--不先抓住读者的注意力,就谈不到保持它。抓住读者的兴趣,然后保持它,这是短篇小说作家永无穷尽的任务。这一来,关于趣味就有两个问题--抓住读者兴趣,并保持它。要抓住读者兴趣,你就必须激起他的好奇心;好奇心就是一门心思地要更多地了解某件事情。好奇心抓住了读者的注意力,然而,一旦读者知道究竟是什么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时,他的注意力就减退了。
  在读者达到这一点之前,你就必须激起他的另外一种注意力,而这种注意力又不那么容易减退--所谓保持注意力。当吸引读者注意力的仅仅是好奇心时,读者心理的疑问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伴随着持续注意力的,却又增加了期待的因素;这使得读者要问自己:“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而且必不可少的还有“小说里的人遇到那件事后会怎么办?”同持续注意力在一起的,是已有的好奇心加上期待,我们通常称之为悬念。
  让我们考虑一下该怎样在小说结构的片断中利用这两种趣味。这些结构片断就是开端、主体和结尾。用以抓住读者兴趣的手法,必须用在小说开端部分。开端并不只是小说开头的几段文字,有时,它占据了整个小说的一半儿,甚至是三分之二的篇幅。开端由两部分组成,一是情境(或者说小说要解决的问题),通过它,读者知道故事主角面临一个需要加以解决的问题,他必须有所行动。
  小说开端的另一部分,往往给作者造成了很大的困难,这是由于作者没能了解它的功用。这一部分是由解释性材料构成的,它对抓住读者兴趣是十分必要的,它通过让读者感到小说情境或问题是饶有趣味和合情合理的来抓住他们的兴趣。小说开端的解释性部分的功用是展现条件或事态,它们造成了小说中所要解决的问题。在有些小说里,故事的主要问题十分有趣,不需要解释性材料,马上就可以叙述它,并靠它抓住读者的兴趣;我们说这是一种有着内在趣味的故事情境。
  然而,在大多数小说里,故事的主要部分只是在其重要性被解释性材料(主角所面对的条件或事态,展现给读者后,才变得富有趣味了。我们说这是一种有着合成趣味的故事情境。)
  即使在含有内在趣味的小说中,解释性材料(条件)也不可或缺;即便对它的介绍会有所拖延。让读者对所描述的事情清楚明白是极为重要的,这是为了达到合情合理。展示小说主角面对的条件也很必要,这样可以使读者感到自己的兴趣被激起来并非没有道理。为了让读者明白,你会希望向读者提供作品中人物过去生活经历的细节,这能帮助读者了解作品中的角色;你会希望读者对故事背景或环境中的某种特征留下印象;也许,你还会感到这是最主要的理由--为了使读者充分了解故事主角面临问题的重要性或困难程度,或是它怎样迫切地需要加以解决,读者需要知道某些以前发生的事,特别是那些预示了可能碰到的失败和可能遇到的敌手的事。
  因此,在构思小说开端时,你要记住这两部分:
    1、小说的主要问题或故事情境,它的趣味或是内在的,或是合成的。
  2、解释性材料,它使读者了解到造成了小说中要解决的问题的那些条件。
  这样推测是没有问题的,如果读者有足够的兴趣看完小说开头直到主体部分,他就会继续读下去。这样,你面临的主要问题就是,要马上引起他的兴趣。为了做到这一点,你需要在获得读者对造成小说主体聚合和交流的持续兴趣之前,先激起他的好奇心。
  在只具有合成趣味的小说中(这里,条件必须在故事情境之前被展示出来)情形更是如此。在这类小说里(大多数小说属于这一类),一切要靠描述单元本身饶有趣味。读者读过一些描述单元后,才会了解到主要故事情境的重要性。
  对于趣味的这种要求,你在写作小说时必须始终牢记。特别是在写小说开端的解释性材料时。我们往往靠这种材料抓住读者兴趣。小说开端部分能否引起读者注意,它常常决定了读者(包括编辑部的专业“读者”)是否愿意读完整个小说。
  标题应当引人注目,激发联想,并富于刺激性。吉卜林的《没有牧师的好处》就满足了以上三点要求。巴里的《每个女人都知道的》,利詹姆斯的《旋紧螺丝》,欧利的《警察欧罗恩的微章》和约翰马康德的《银行里的一千美元》,无不如此。奥凯塔夫罗利科恩就更是老于此道了。你可以有把握地说,最先用于抓住读者兴趣的手法,就是选择标题,它使读者注意到你的小说,激起读者的好奇心。
  在选择、安排进入小说开端部分的材料的过程中,应当始终让要引起读者好奇心的愿望来引导你;在开端部分,我们提出小说中的问题和牵涉到它的种种事物。
  不管你打算写什么样的小说,不管你在小说创作方面已经进到了哪个阶段,你的材料总是这样的--刺激因素、角色和作品中人物的反应,它们构成了叙述格局。
  也许你在小说开端已使用了所有这些材料,却没能引起读者兴趣。这可能是在材料安排上出了岔子,读者“不知道你在卖力地搞些什么”;所以,对材料的安排是不能杂乱无章的。
  为了使读者觉得小说的开头有意思,材料必须这样安排:它使读者意识到作品中的人物在生活中正面临着严重的危机,他碰到了需要他有所行动的问题,或是陷入一个他必须从中解脱的困境,或是处在了这么一个位置上--他必须在种种可能的行动方案中作出自己的选择。
  有了需要完成的事,或有了需要作出的决定,往往也就有了要叙述的问题。这是对任何种类的小说和每篇小说开端的最基本的要求。它使小说成其为小说。
  有的,也许你会发现这样一个令人困惑的事实--在手头所有的材料中(尽管其中有足够的事件去显示有某件事要去完成或是被决定),你竟找不到有趣到足以作为主要故事情境的东西。这时,有关兴趣规律的一个重要而基本的事实就开始为我们知晓了。举例来说明:你坐在平静无波的小湖旁,一只狗懒洋洋地在岸边水里游来游去。这时,你也许会让狗去抓一根棍子。你对狗下命令时,然而,如果代替平静无波的小湖的是一堵被狂风恶浪击打着的险峻的海边峭壁,狗也没有懒洋洋地游水,而是筋疲力竭,难以游到你让它去的地方了;这时,你的兴头就起来了。如果狗是你的,又是只值钱的动物,曾在赛狗中多次为你赢得奖金,你就会兴趣倍增。进一步说,假设你已经同意让这只狗再参加一场时间已确定的比赛(比赛时间快要到了),如果不到场,你会被处以大笔罚款,这时,你就会格外关心它了。再有,代替安闲地坐在那里的是你被堵在了一辆翻倒的汽车里,你的关心就会变成焦虑了。也许,那会更令人揪心--你试图让狗游去救一个五岁的孩子,孩子已淹得半死,而他正是你最心爱的儿子。
  在前面的场合里,你发现自己不很感兴趣,而在后面的情况下,你却是极为关切的。在分析兴趣所以不同的原因时,你会发现,后面这种情况更多地是依赖于发生了什么事。这就是有关趣味的至关紧要的秘诀--重要性。一种包含有目的或选择的情境的有趣程度同它决定着什么成正比。要完成的事越重要,没能完成它所会带来的灾难就越大。将要作出的抉择意义越重大,作出错误决定所会带来的祸患也就越大。对有想象力的人来说,任何情境在小说写作中都可能是重要的,因为他可以贼予它以巨大的意义。当你充分理解并能运用这一关于趣味的规律时,你就掌握了构思的关键。
  这样,抓住读者兴趣的另一个手法,就是一定要使情境具有重要性;在搜寻有趣的故事情境时,报界人士所谓的“新闻嗅觉”会帮助你。由于目的在于激起好奇心,你就会认真调查人们对什么感到好奇。大家还记得,在世界大战最初的年月里,美国人贪婪地读着他们所能得到的所有关于战争的消息。随后,由于战争的新的更“合乎人性”的方面为人们论及到,它又成了“新闻”。几乎人人熟知那个经验丰富的记者的故事,他对初出茅庐的生手说“狗咬人不是新闻;如果人咬了狗,那才是新闻。”前不久,一位新闻编辑独出心裁地总结了新闻价值,他说:平凡的人+平凡的生活=0平凡的人+平凡的妻子=0一个平凡的人+一辆汽车+一枝枪+一夸脱酒=新闻;银行出纳员+妻子+七个孩子=0;银行出纳员+十万美元+歌剧女演员=头条新闻。
  对此的解释自然是这样的:没有新闻价值的事物是些寻常的事物,有新闻价值的事物则非同寻常。这样,你又知道了激起或创造趣味的另一种手法--非同寻常。这种非同寻常或是在故事情境(要去完成或决定的事)中,或是小说人物(他面临这种情境)本身。在佩利的小说《窗户里的脸》中,故事情境虽然是不寻常的(一位妇女打算去抓危险在逃的杀人犯),这位妇女本身却普普通通。她是新英格兰的农村妇女。然而,一般情况,新英格兰的农村妇女是不会花时间从事这种追捕的。另一方面,在普渥的小说《西部材料》里,故事情境(要去完成的事)平凡得很(一个女人发现另一个女人迷住了自己的丈夫,就打算把丈夫夺回来),可小说人物却有其独到之处;她是马骑士中的女王,是人们难得一见的人。在选择奇特的情境作为小说主要叙述问题时,检验方法很简单--你扪心自问,在一百个你所认识的人中,有多少人曾遇到过类似的问题。你也可以采用相似的方法选择人物类型,看你在街上遇到的一百个人里,有多少人属于这种特殊类型。
  在这种非同寻常的趣味中,你找到了有“地方色彩”的小说在美国风行的原因。人们对某些地方感兴趣,他们或是在那里呆过,或是愿意去那里。某些地区或地点有象征意义。大多数美国人对纽约市感兴趣,于是,一段时间里,大部分小说的背景取了纽约--对许多曾去过那里的人来说,这正是他们向往的地方。人们愿意读这样的小说--那里描写了他们希望了解的地方。有关地点的这一规律同样适用于小说人物。一位作家发现某类人物有意思,就不费吹灰之力把他们写活了。吉卜林笔下侨居印度的英国人,欧?享利笔下纽约女店员,威廉斯笔下的新英格兰的乡巴佬,科恩笔下的亚拉巴马州的黑人和威特活笔下的职业拳击家,无不如此。由于公众对对这些人物着迷,其他那些在独创性和才能上要稍逊一筹成就不能与前一种作家相比的作家也去描写这类人物,却没能成功。很快,这类人物变得如此之多,读者开始厌倦了。他们不再是活生生的人物,而成了类型。二流小说杂志的字里行间到处可见他们的影子,电影银幕就让他们霸占了。开始还是有个性的人,现在看看却没什么个性,已是千人一面了。
  可以说,抓住读者兴趣的手法在于非同寻常,这可以成为一条格言。你还会记得,在我选出的二十篇小说中有五篇,虽然它们涉及的只是普通的美国背景,却仍是饶有趣味的。这因为在角色或在事件上,它们有其新颖之处。
  不过,你还是可以见到埃德娜?弗布尔这样有才能的作家,写了趣味盎然的小说,表面看来却是普通人在普通背景中做着最平凡不过的事。这是因为作家给了陈旧的主题以崭新的意义。兴趣是这样的获得的--或是对平凡的现象作了不平凡的解释,或是以独特地手法改造了一件平淡无奇的事。这样,你又了解了抓住兴趣的又一种手法--把表面平凡的事描述成非同一般。这并非措辞表达问题,而是需要思想的独创性。
  在埃德娜?弗布尔写的一篇小说里,就有这样的范例。一个姿色倾城的纽约女店员,却来自一个寒酸的家庭。这就是埃德娜?弗布尔处理的题材。可是,她却想出了这样的对比--一位秀丽的姑娘与周围寒酸肮脏的环境,有如蝴蝶出自虫蛹。在欧文?科布的小说《我们老南方》中,处理的题材是一个姑娘,她从这里借用名字,又从那里借用口音;如此等等。科布的想象力使题材脱出了俗套。他用汽车配工的行话把她比做“杂牌货”。从而使旧题材别开生面。
  比似和譬喻属于想象力的领域。正是想象力使作家认识到奇特的事物,特别是在这奇特一看不那么显眼的情况下。这种能力有助于给小说中最乏味的部分--主要情境的解释性材料--增加许多趣味;是否具备它,还决定着作为创造性的艺术家,你究竟水平如何。作为作家,你必须同时是心理学家和广告专家,必须了解不同感染力各自的价值。众所周知,一串珍珠链在天绒大衣上会显得更加璀璨夺目,而在白色背景上就未必如此了。这样,对比,或者说是不同事物的并列,就是用以获得趣味的另外一种手法。对此可以在主角和背景之间进行。
  梅艾汀顿在她的小说《紫色布和细麻布》中,就利用了这种对比手法。她描述一个女人在伦敦某一地区行乞,而这个地区在那些历史悠久、名闻遐迩的俱乐部里的富人们看来,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对比也可以在主角和其他重要角色之间进行。欧文科布在《我们老南方》中就运用了这种对比。他把一位典型的,单纯、坦率而又慈祥的南方老上校同歌剧女演员摆在了一起。几乎水到渠成,在这种角色和生疏的背景的并列中,在非凡的人与普通人的并列中,在非凡的人与平凡的问题的并列中,或是在普通人与独特的问题的并列中,你认识到抓住读者兴趣的又一种手法--制造关于冲突,关于要去克服的困难和要造成的灾难的悬念。
  你会记得,编辑对那种“差不多可以接受”的小说的评价往往是,“还差那么一点儿小说味儿”。真正的“小说味儿”是伴随小说主体部分出现的。这时,读者已意识到故事情境,冲突也展开了。冲突以突发的形式表现出来后,才会有持续的“小说味儿”。不过,你在开端部分激起读者对主要情境的结局的好奇心的同时,也在诱使他保持兴趣。你为此采用的方法是提出关于冲突、困难或祸患的悬念。这就是情节趣味,它不同于读者对场面本身的兴趣。这样一来,算上标题,你就有以下几种用来在小说开端部分抓住读者兴趣的手法。几种手法是:1、引人注目、引起联想(在好的意义上说)和富于刺激性的标题;2、故事情境(要去完成或决定的事)
  3、这种情境或与之相关的事物的重要性,并将这种重要性通过一个或几个场面表现出来;4、在故事情境或主要人物身上安排某种独特的东西;5、用独创思想或阐释使表面平淡无奇的事情变得非同一般;6、对立事物之间的对比或并列;7、提出关于困难、冲突或灾难的悬念,使读者的兴趣从小说开端进到主体部分。
  当编辑说“缺乏足够小说味”的时候,他的意思不外乎下述两者之一:或是小说缺乏足够数量的危局来保持读者对小说结局的挂念,或是那些介于危局之间的聚合本身还不够有趣,不足以保持读者持续的注意力,直至新的危局产生。在第一种情形下,缺陷是在于构思,在于对那些能使读者意识到危局的事件的选择和安排。在第二种情形中,缺陷是在描述上,这常常意味着在你选择的情节中,没有足够的冲突。这就是当普通的男人或妇女说:“我不喜欢那篇小说,那里面‘什么事也没发生’时,所想表明的意思。”大多数遭到拒绝的小说都犯了这一重大错误。它们没有足够的冲突,读者也就看不到敌对力量冲突的意义;或者,它们让读者感到能否成功尚大可怀疑,从而使读者处于悬而未决的焦虑之中。冲突进行时,产生了故事趣味。在结构良好的小说里,冲突应当由主要故事情境派生出来。
  在描述构成小说开端的聚合和交流时,你让读者意识到主故事情境,并提出小说冲突的悬念,从而获得了小说趣味。在描述构成小说主体聚合和交流时,你则要在一系列的冲突中向读者展示矛盾。在构成小说主体的所有描述单元里,读者看到小说人物陷在一个或一系列冲突之中,这是由于他试图解决一个叙述问题,其结局却是莫测的。这样,包含有这种冲突或是敌对力量之间的斗争,就是造成趣味的第八种手法;这也是保持兴趣的主要手法。然而,不管你在描述这些敌对力量之间的聚合和交流时文笔是多么生动,如果你的情节意识很糟糕,以至于没能向读者指明,每次这种聚合和交流的结果,都是小说主角在解决主要故事情境提出的问题时所遇到的一个危局(这样的危局造成了新的情境,使故事最后结局仍属未知之列),那么,你照样会收到退稿单。
  通过悬念,通过让读者想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事,可以使每场冲突都趣味横生。这样,小说趣味就可以或是由危局,或是由聚合造成;当然,最好两者都有;因为小说趣味来自悬念,它既可以和整个小说人物在聚合中的即时目的后果有关,也可以和整个小说主要情境的后果相联系。不过,一般说来,你希望在小说主体部分引起的兴趣是持续注意的兴趣,或通常所说的“悬念”。
  一旦离开小说主体,开始考虑被归为结尾的部分时,第三类型的趣味就出现了。在小说开端,你通过暗示将有冲突出现来激起读者的兴趣;这种趣味主要是好奇心的趣味。在小说主体部分,你通过使读者对冲突的最后结局始终心里没数,来保持在开端部分引起的好奇心;这种趣味是悬念的趣味。当好奇心得到满足,悬念结束时,剩下的任务就是使读者觉得,他读小说没有白费时间。你一定要使读者感到,从最后发生的事情来看,他的好奇心是有道理的,把小说读完是值得的。你要让他对故事结局感到满意,觉得你描述的这种结果,同他想象中应加给人物和背景的冲突的最后结果不谋而合。结尾并非一定要“皆大欢喜”;所需要的只是,它应该是水到渠成的。小说结尾的趣味是满足的趣味。
  在获得这类趣味时,作家主要使用两种手法。其中之一,有欧?享利的范例。在给情节以巧妙而突如其来的转折方面,他身手不凡。事实上,正因为做得太好了,今天人们能记住他竟主要是由于这一点。当然,他的杰出之处却并不仅在于这一方面。他对现代人中的典型有着了不起的观察力。而在他没有描绘他们之前,他们还称不上是典型。尽管如此,人们如今引他为例证,却总是因为他精于运用使人出乎意料的手法。让主角面临的最初情境发生逆转,是为使读者对小说结局感到满意所经常使用的最受欢迎的手法。
  通过使人感到意外,小说结尾获得了戏剧性。利菲尔丁(一般他被认为是英国小说的创始人之一)曾十分简洁地解释了这条关于趣味的规律,原话如下:“……我想,在这不多的限制之内,任何一位作家都可以如其所愿写一些奇妙的东西;不仅如此,只要不超出合理可信的范围,越能使读者感到出乎意外,就越能抓住读者的注意力,越能迷住读者。”
  欧?亨利的小说《警察和赞美诗》就是这种出其不意的情境逆转的一个范例。那个想使自己被捕的流浪汉,只是在他改变了主意后,才被抓起来;在一般能使人进监狱的原因都没能奏效以后,他却因聆听教堂里的音乐而横遭逮捕。
  另一种我尚未谈及的手法虽然极为有效,却没得到适当的运用。你已经见到,没有内在趣味的事件,通过与其它事件结合,能够获得合成的趣味。通过使之富有意义,也可以给事件以合成的趣味。一件本身平淡无奇而毫无意义的事情,可以因其意味深长和富于象征而变得有意义而引人注目。斯蒂尔在《地狱上冻的时候》这篇小说里,让一个女人把自己的手捅进碱水锅里,以此象征她承认了自己对丈夫的不忠。在《灯光信号》中,伯克让小说里的一个人物扯下了窗帘;这本是一个意义不大的行动,但由于它是向警察报告屋里藏有逃犯的信号,就变得事关紧要了。在《星期六晚班邮件》这篇小说开头,一位姑娘对继父开玩笑说,她能控制情感的骚动,如果她真的闹恋爱了,她就一定要给西里尔打个电报了。一般情况下,当一个人对要他喝一杯的邀请回答说“谢谢你,我不喝酒”时,没什么更多的含义;可是,如果它是同酗酒行为做斗争的成果,那就有意思了。用来获得趣味的第十种手法,包括要具有象征性或有意义的行动这两方面。
  你会十分感兴趣地发现,由于运用了上述种种手法,小说变得趣味横生。阅读别人的小说时,通过确定在哪一点上你因感到乏味而跳过不看,你也可以学到很多东西。通常你会发现,你去读两个人物之间冲突的场面,蛮有兴味;可是,如果场面结尾处没有预示情节里的一个危局,你的兴趣就会低落。照这个路子,你将亲眼看到,小说场面由于有所意味而变得趣味盎然。经过分析认识到这一点后,你的任务就是创造性地实现它。小说对你来说将不再是唾手可成的了。非同寻常的条件也许存在,但它自己不能构成故事情境。你的任务是选择或创造有重大意义的主要故事情境。你先要把它具体化为小说人物要去完成的某件事,或是小说人物要去决定的某件事。如果这样提出的叙述问题本身是平淡无味的,那就设法使许多问题要由它而定,使它对于小说人物来说是重要的;最好使它既重要,又非同寻常,并以此使它富有趣味。一旦抓住这一要点,前进道路就会豁然开朗;在没抓住它之前,一切却只是混沌一团。这并非轻而易举的事。
  创作的熟练只能来自实践。对许多人来说,构思是轻而易举的;在这种意义上,他们永远不会精于构思。他们靠的只能是描述,而描述也并不那么容易。描述需要负出的劳动令人感到厌倦不堪。许多人为此而嫌恶它。可是,不能就此放弃努力。许多人发现自己的肌肉因从事体育活动而酸胀不堪;而肌肉越是酸胀,就越说明你需要锻炼。想象力的训练也不例外。想象力和自然界万物一样,要靠喂养才能成长。你们中间多数人会发现,构思过程中创造性的一面开始时是困难的;但会变得愈来愈容易的。你要始终目标明确,抓住读者兴趣并保持下来。在试图做到这一点时,你是在和许许多多的人竞争;读者却有充分的选择余地。除非你的小说吸引了他,否则他不会去读的;如果感到乏味,他会就此为止了。请记住,“索然无味是得不到回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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