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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顺写作


    怒火燎天大帝很满意,“我肯定会为你增加修为,自在天主,波巽,出来吧!”

    一阵强烈的魔气出现了。

    一尊从头到尾都包裹着黑色衣服的人出现了,浑身都是荡漾着神圣,但是却又邪气深深的味道,邪恶和神圣交合在一起,非常的诡秘,但是此人的强大,不容置疑。

    这就是自在天仙界的主人,波巽,自在大天魔帝,修为不在怒火燎天大帝之下,神秘非常,无人可以看穿他的真面目。

阴嫔的厉害




蝠缓缓道:
我已心灰意冷,不堪重回人世,正可代你照料此间,你若要去,只管去吧!
  铁中棠黯然一笑,轻身走回,道:
昨日之事..
  艾天蝠道:
往事已矣,还说它作什么?以我之武功,若被那雷鞭、风梭辱骂了,我岂非也是无可奈何!
  铁中棠知他已想通了,心里也不知是感慨还是欢喜?
  他口中还未答话,却突然瞥见妆台上竟压着张纸柬,只是那怪人方才震惊之下竟未发觉。
  只见上面写的是:
我终于自由了,你寻我不到的,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为我受的苦,都是你自愿的,你活该!阴嫔留
  这字柬自是留给那怪人的,但铁中棠却知道艾天蝠也必定欲知内容,是以观看之际,便随口念了出来。
  艾天蝠本已安详的面容,听得
阴嫔两字,突又大变,骇然惊呼道:
  
阴嫔,阴嫔..原来在这里!
  铁中棠心中大奇道:
阴嫔是谁?心念一动,突又大惊脱口道:阴..
  阴嫔..莫非和令师有些..

  艾天蝠缓缓道:
阴嫔便是家师的三妹。说这话时,他冷漠的面容,竟似泛起一阵恐惧与怨毒之色。
  铁中棠知道此人孤傲不群,渺视生死,如今面上竟会现出恐惧之色,其中必定义有原因。
  他越想越是觉得奇怪,当下缓缓道:
难怪那怪人知道九子鬼母的姓名,原来他竟与令师的妹子有交..
  语锋忽然一转,接道:
闻道令师本有姐妹三人,昔年俱是天香国色,并肩走动江湖,后来却不知为何失散了?
  艾天蝠
了一声,也不答话。
  铁中棠想他必定知道其中隐秘,试探着又道:
江湖传言,阴氏三姐妹之中,以三妹最美,也是最毒..
  语声未了,突听一个
娇柔的女子声音轻轻笑道:多谢你的夸奖,但我却有些不敢当哩!
  这语声之娇柔甜美,连铁中棠这样钢铁般心肠之人,听了都不禁为之心施摇摇,难以自立。
  但转目四望,四下哪有人影,这语声竟不知自哪里发出来的,铁中棠心头大骇,艾天蝠更是容颜惨变。
  两人双拳紧握,
不敢作声,死一般的静寂中,忽听那妆台的小小木柜里,发出一连串轻微的骨节声响。
  接着,柜门缓缓而开,里面缓缓伸出一只手掌,晶莹柔嫩,肤光致致,纤细手指,远胜春葱。
  铁中棠从未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手掌,更未想到这小小木柜里会钻出个人来,一时间当真骇得呆了。
  那柜门越开越大,柜中笑声盈盈,荡人心魄。
  忽然间,艾天蝠大喝一
声,唆的窜到铁中棠面前,挡住他的视线,颤声道:快转回头去,不能看她!
  铁中棠听他语声中满充惊骇惶急之意,亦是自己从来未见,不禁呆了一呆,方待转过身子。
  柜中又自娇笑道:
好侄儿,你莫怕,小婶子早已将脸蒙住了,要他瞧瞧,也没有关系。
  语声之中,柜中传来一阵浓郁的媚香。
  接着,铁中棠顿
觉眼前一花,室中已多了个身材修长、体态婀娜、身穿轻红罗衫的宫髻美人。
  她面上也蒙着轻红罗纱,隐约间露出面容轮廊,当真是美得惊人,宛如烟笼芍药,雾里看花。
  那层轻纱,使得她绝美的面容更添了几分神秘的魅力,令人不由自主想掀起轻纱看看她究竟美到何种程度。
  铁中棠目光不可抗拒的被她吸引住,心中却大骇忖道:
这木柜如此窄小,便是幼童也难容身,但她却能藏在其中,这缩骨之术,是何等功力!
  目光凝注,不觉瞧得痴了,艾天蝠木立当地,却动也未动。
  那罗衣美妇娇笑不绝,眼波隔纱,瞟了铁中棠一眼,突然扳过艾天蝠的身子,娇笑道:
许久不见了,你好吗?
  艾天蝠虽
然极力控制,但指尖似已微微颤抖起来。
  罗衣美妇眼波四转,笑道:
那蠢物已走了吧,他见我掘了条地道,只当我已自地道中走了,哪知我却偏偏留在这里,要他猜也猜不到,找也找不着,喂,你说我这小婶子做事可还聪明吗?
  铁中棠暗地心惊:
好个好姣的女子!
  他知道她便是阴嫔,却未想到鬼母之妹看来竟是如此年轻。
  艾天蝠仍然木立
未动,额上却已泌出了汗珠。
  阴嫔自袖中取出一方罗帕,在他头上轻拭了一下,又伸手在他颊上拧了一下,娇笑道:
傻孩子,呆了么?怎么不叫婶子呀?
  艾天蝠不言不动,也不反抗,当真像是呆了一般。
  铁中棠看得满心惊奇,忽见阴嫔转首对他一笑,道:
喂,请你替我把那张床扶扶正好么?
  她轻笑柔语间,又是甜笑,又是柔媚,叫人不忍拒绝于她,铁中棠竟真的代她将那牙床移上土堆。
  阴嫔娇笑道:
乖孩子..放开艾天蝠,在床上坐下。
  她莲步婀娜,曼妙多姿,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魅力,铁中棠忍不住望着她,忽听她笑道:
傻孩子,看什么?
  铁中棠面颊一红,转过头去。
  阴嫔笑道:
你可要我掀开面纱让你看看么?
  铁中棠方自忍不住要
说好,突听艾天蝠大喝道:看不得的!喝声嘶哑,面色更是可怖。
  阴嫔咯咯笑道:
哦,我还忘了告诉你,凡是看过我面容的男人,我都要将他眼睛弄瞎,好教他脑子里永远保留着我的印象,但我却绝对让他瞎得舒舒服服,毫无痛苦,你说我的良心好么?
  她娓娓道来,宛如在叙述一件最温柔美丽之事似的,又像是在向情人询问心意一般。

  铁中棠只觉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霎眼满布全身。
  阴嫔莹莹的纤指,轻轻抚弄着纱角,媚笑道:
你要看么?能看看我的容貌,纵然瞎了,也是值得的。
  那柔媚的甜美,那矇眬的容貌,那媚人的香气,竟真的教人宁愿变成瞎子也忍不住要瞧上一眼。
  铁中棠掌心捏满了冷汗,阴嫔纤指微扬,掀起了半角轻纱,将那有如莹玉雕成般毫无暇疵的下领
,微微露出了一些。
  艾天蝠满头冷汗,他虽然双目皆盲,但此刻的情况却宛如眼见,只因他自己也经历过这一段。
  他脑海中又忆起了许多年前的往事..
  那是个软绵绵的春夜,一个身穿轻纱的绝美少妇婀娜的走向一个少年,她面笼轻纱,媚笑道:
你看不看?
  那少年掌心俱是冷汗,终于颤抖着点了点头,于是他便看到了一张水生也难忘却的面容。
  他此后便永远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此刻,莫非是历史重演?
  他知道阴嫔正一步步侈向铁中棠,那魅力更是令人不可抗拒。
  突听铁中棠冷冷道:
你若是再年轻二、三十年,我便要看了,只可惜你已是个老太婆,纵然驻颜有术,但想起来却教人恶心!
  阴嫔身子一震,笑容突然顿住,这次轮到她呆住了!她做梦也未想到这少年竟有如此冷漠的心肠和尖锐的言词。
  艾天蝠忍不住伸手一拭额上汗珠,暗叹忖道:
这少年心肠当真是铁石铸成的,否则怎么能抗拒得了!
  只有经过此事的人,才知道阴嫔的魅力是多么不可抗拒,才知道那隔着轻纱的眼波带着多少神秘的魔力。
  阴嫔更已失措,她那神秘的媚力,正有如她的护身甲胄,而此刻却被铁中棠刀一般的冷漠与轻蔑一刀贯穿。
  她越是慌乱,铁中棠越是冷静,冷笑道:
年华如逝水,永远不可挽回,你以后再也无法迷惑别人了,知道么?
  阴嫔倒退数步,坐到床边。
  铁中棠道:
你还是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但这里已无你容身之处,这整个世上也无你容身之处了!
  艾天蝠忍不住暗中喝采,多年怨毒,仿佛都已发泄。
  没有一个曾被阴嫔弄瞎了的人能向她报复,只因他们都是自愿的,而铁中棠此刻却代这些人出了冤气!
  哪知阴嫔突又娇笑起来,道:
好孩子,说得好,居然有人用恶心两字骂我,真是我从来没有想到的事!
  铁中棠道:
以后用此两字骂你的,只怕就要多了!
  阴嫔道:
哎哟,想不到我姐姐竟收了个这么好的徒弟!
  艾天蝠忽然冷冷道:
此人乃是大旗门下!
  阴嫔面然竟似也变了,喃喃道:
大旗门..大旗门..嘿嘿,只可惜大旗门子弟俱是有父无母之人!
  铁中棠只觉耳畔嗡然作响,身子如被雷震,一股热血直涌上来,颤声道:
  
你..你说什么?
  阴嫔笑道:
我说的什么,你早已听得清清楚楚了,是么?身子笑得微微颤动,有如花枝摇曳。
  铁中棠再也无法保持冷笑,但他越是失态,阴嫔便笑得越是迷人,铁中棠嘶声喝道:
你若再胡言乱语..
  阴嫔咯咯笑道:
你若是有母亲,可知道你母亲在哪里?
  铁中棠身子摇了两摇,仆的跌坐在椅上。
  原来大旗门卧薪尝胆,一心复仇,生恐母爱太过慈熙,门中子弟,一生下来便离开母亲怀抱,能行路时便立刻要接受最严格的武功训练,从不知母爱为何物,更不知母亲在何处。
  是以大旗子弟,人人虽都有着铁一般坚硬心肠,钢一般倔强脾气,却最怕别人在自己面前提起母亲两字。
  阴嫔故意轻叹一声,带笑道:
羔羊乳燕,俱知母恩,但大旗子弟却连母亲在哪里都不知道,岂非连禽兽都不..
  铁中棠厉喝一声:
住口!
  阴嫔的厉害娇笑道:
呀,真对不起,我随口说说,却不想伤了你的心。
  铁中棠厉声道:
大旗门中之事,你怎会知道?
  阴嫔笑道:
你若要问我怎会知道,不如回去问问你的..忽听外面响起一阵阵急遽拍门之声。
  一个清脆女子口音喘息着道:
屋里可有人么,可不可以让难女进来躲躲?语声惶急,听在铁中棠耳里却甚是熟悉。
  他心头一惊,却拿不定主意是该先听完阴嫔的话再出去,还是先出去再来听她要说的话。
  哪知阴嫔微微一笑,便不再往下说了。
  铁中棠心思紊乱,嗖的窜出房外,阴嫔在身后轻轻笑道:
这小子轻功倒不错嘛!

  举目望去,一个女子怀抱一人当门而立,正回首望着来路,满面俱是忧伤惶急之色,正是温黛黛与云铮。


闯入女人的房间






座小跨院是经常有人来了。

  徐元平双足做一用
力,人如离弦弩箭一般,落在那雅室门前。举手一推,两扇房门应手而开,但闻一阵脂粉幽香,迎面扑袭过来、不禁心头一凛,暗道:这雅室分明是女子闺房,上次由丁氏姐妹相暗而入,眼下我孤身一人,如何能够随便进去,当下呆了一呆,愣在门外。

  忽听房中响起了一阵微弱的呼吸之声,紧接着又是一阵被褥移动的声音。这两种声音,都异常低微,如非耳目灵敏之八,很难听到
。徐元平心头一惊,不自觉的失声问道:什么人?

  他失声
之后,立时惊觉,身子一闪,隐入门后暗处,心中惊道:我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静夜中,只袖传播甚远,如果这静院四周埋伏有人,定然会听到我这一声呼叫。一念及此,赶忙暗提真气,蓄势戒备。哪知过了有一盏热茶工夫之后,仍然不见动静,倒是室中的那轻微的鼻息之声,时时可闻。

  这时,徐元平已确知空中有人,而且依那微弱鼻息之声判断,可能还是一个女人,只是不知是否真正的在熟睡中。

  大约过了一杯热茶工夫,仍然不见动静,探头向外望去,只见繁星闪灿,夜静似水,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如果神州一君易无行真的在这庄院有所聚会,何以这等大意,毫无防范。

  忽听一阵嘤嘤之声,传入耳际,似是那熟睡之人梦见了什么欢乐或愁苦之事,喃喃呓语。

  这一阵娇婉嘤声,使徐元平确定了这宝中熟睡着的是一个女子,。动中暗自忖道:这宝中既然有女子熟睡,我徐元平岂能停留其中。正待举步出室,忽闻一阵轻咳从院中飘传过来,紧接着响起了一阵步履声。


闯入女子房间
 宗涛看他沉思不言,又接春说道:
如非生死交关,最好别和神州一君动手……,双眉微一耸动,人已贴壁飞起,落入墙内。徐元平一提其气纵上墙头,但见一片漆黑,神丐宗涛人迹已沓。他抬头打量一下四周景物,纵身向院内跃去。

  这座广大的庄院中,除房屋栉比,楼阁耸立外,都是高大的梧桐、榆树,阴气森森,不见一点灯火。

  深秋的夜风,吹拂着树上的黄叶,更增加了这荒凉庄院的阴森气氛,徐元平默然站了良久,突然想起那夜丁凤带自己去的一所跨院落,那里满置盆花,而且房中布置华贵无比,或许住的有人。

  他暗中调匀真气,伸手摸摸怀中戮情剑。四下打量了一阵,看准路线和落脚之处,一提真气,施展
八步登空的身法,迅快绝伦的直奔过去,一口气穿过了一座四五丈宽的庭院,飞落在屋面之上。低头看去,各室门窗紧闭,毫无有人迹象,心中不觉大为生疑,暗道:此等情景,哪似有人住的地方,不知神丐宗涛要我来瞧的什么热闹。

  但转念又想到以家涛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绝不会说出谎言,微一沉思之后,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直向正东跃去。又越过一重院落,果然找到了那处满置盆花的小跨院。这座精致的跨院仍和过去一般雅致,盛放的菊花,飘过来阵阵花香,但那两扇房门,仍然紧闭着。

  徐元平暗暗忖道:这院中盆花,如果无人修整,绝不会是这般整齐的,从这迹象看来,这

  徐元平赶忙又缩回门后,慌忙中抬头望去,只见屋角处锦帐低垂,一人拥被而卧。

  他隐隐还记得那屋角之处放有一张雕花木棍,但他为人磊落,所以入室之后,始终未向那屋角瞧过一眼,此刻,为形势逼迫,不得不寻找藏身之处,但闻那步履之声愈来愈近,已到室外石级之上,不禁心头大急,慌忙中一提真气,身子凌空而起,跃落横梁之上。他刚刚藏好身子,突见火光一亮,房门口出现了两个大汉,一人劲装佩剑,一人身穿长衫。

  只听那身穿长衫之人说道:
那女娃就放在此宣吗?

  那劲装佩剑之人似是甚怕那身穿长衫之八,左手高举着火折子,躬身答道:
不错不错……而且此女容貌艳绝坐寰……

  那身穿长衫之人冷哼一声,接道:哪来的这多废话,快带我瞧瞧去。

  那劲装大汉口中应了声,大迈三步,人已到那雕花木榻前,左手高举火折子,右手掀开低垂锦帐。

  徐元平隐身在横梁之上,只需微一转脸,立时可把那锦帐中横卧玉人,瞧个毫发不遗,但他觉得此事有愧于心,竟是不肯转脸相望。

  只听那身穿长衫之人,
长长出了一口气,赞道:果然是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天上仙子,人间尤物……

  那劲装佩剑之人,也不觉的叹息一声,接道:
此等绝世容色,任是铁打铜铸之人,也要为之怦然心动……

  两人这般交口称赞,徐元乎也不觉怦然心动,暗道:世界之上,当真有这等美丽的人吗?不自觉地转头望去。

  火光照射之下,看的甚是清晰,只见一个身着紫衣的少女,面向外侧卧榻上,发散枕畔,色凝桃花,翠眉如黛,瑶鼻樱口,果然天香国色,秀绝尘衰,不觉瞧的一呆。

  只觉此女似曾相识,但一时之间,却又无法确定是否真的相识。

  只听那身穿长衫之人无限惋惜地道:
此女走可邀得庄主青睐,如再能从她身上获得南海门下奇书,定会得到庄主厚赐,你们要好好的看守着她。

  徐元平心中一动,暗道:果然是她!徐元平虽和这紫衣少女相见数次,但他始终没有仔细的瞧过她一眼,脑际之中只留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情影,只知她长的十分美丽,尤胜丁氏姐妹几分,但究竟容貌如何,他却全无印象,所以初见之下,只觉似曾相识,但却不敢确定。

  这时,那劲装佩剑之人手中的火折子,已经燃尽,只听他啊哟一声,火焰一闪而熄。

  原来这两人都为那紫衣少女艳绝的容色吸引了心神,一语不发,呆呆地站在塌旁欣赏,直到火折燃尽,烧到手上,才霍然惊觉。黑暗之中,只听两声长长叹息,随着步履之声,出门而去。

  徐元平待两人去远之后,纵身跃下横梁,缓步走到那木榻之前,正待伸手去抱那紫衣少女,心中突然一动,暗道:男女接受不亲,君子不欺暗室,我与她素无交往,纵然存心光明,旨在救人,但也不能不防瓜田李下之嫌。念及此,脚步为之一顿,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徐元平正感为难之际,忽听低垂锦帐之中,传出那紫衣女娇婉的声音道:
哼!男女授受不亲,君子不欺暗室,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你站在我卧榻之侧,瞪着眼睛瞧我干什么?

  不要脸!


  徐元平被她骂的一股怨气直冲上来,身子摇摇欲倒地退后两步,接道:
姑娘不要误会,在下绝无不敬之心。

  低垂锦帐之中,又传来那紫衣少女的声音道:瓜田李下,虽无不良之心,亦有非分之嫌,看你这个样子,就不像知书识礼之人。

  此女言锋犀利,句句字字,如刀似剑,只骂得徐元平如受众矢欢心,一种被委屈的感觉,使他全身颤抖,心情激荡,反而愣在当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呆了良久,才恭恭敬敬的抱拳一揖,说道:
此等之事,甚难解说,在下存心惟天可表,但姑娘误会亦非不当,失礼之处,尚望大量海涵……,转过身子,大步向外走去。

  只听那低垂锦帐之中,又传出那紫衣少女娇脆的声音道:
你自鸣男子汉大丈夫,见危规避,也不觉着羞见天下英雄吗?

  徐元平怔了一怦,暗道:这倒怪了,怎么她相骂之言都是我心中想到之事,当真骂的入木三分,又叫你无言反辩。

  他本走到门口,又不自主的停了下来。回头望去,只见那紫衣少女已经拥极坐起身子,一时之间,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沉默了半盏茶工夫,才想起几句话来,说道:
姑娘已陷身龙潭虎穴,要及早离开此处才好,在下言尽于此,姑娘肯否听信悉由尊便。说完,又转身向外走去。

  忽听那紫衣少女冷笑一声,说道:站住!

  徐元平人已出了室门,听得她喝止之言,只好又停了下来,当门一立道:
姑娘还有什么话说?快些吩咐,在下还有要事。紫衣少女似是突然受了甚大委屈一般,气的哼了一声,立时别过头去。

  徐元平见她转过头去,不理自己,深感走不是,不走也不是,呆了一阵,说道:
姑娘如无吩咐之言,在下就此别过了。

  只见那紫衣少女缓缓躺下身子,面里侧卧,望也不再望他一眼。徐元平心中虽觉她生性冷傲难以相谈,但又觉她处境险恶已极,必须早些离开,当下说道:
姑娘处境险恶,还是早些离开此处的好!

  那紫衣少女听了徐元平的话,当下头也不转的答道:
我死了也不干你事,哼!你别多管闲事!

  徐元平叹息一声,自说自语地说道:
女孩子家真是难惹……,纵身一跃,飞上屋面而去。

  紫衣少女听得衣块飘风之声,迅快的转过头来,但见暗淡的星光下,人影一闪而逝。这位才华绝世、艳若天人的少女,他是陡然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一般,热泪滚滚,夺眶而出,但她却能忍住不发出些微哭声。徐元平跃上屋面,长长吐一口气,但觉满腔受委屈的积忿,尽随这一口长气而出,心情为之一畅。

  放眼望去,但见星河耿耿,四野不见人踪,不禁暗觉奇怪,付道:这庄院之中明明有人,为什么自己这等暴露行迹,竞似没有被人发觉一般,既没人出面拦阻,也没人暗中施袭?但这等出于意外的平静,却使人更觉着这阴森在院的恐怖。徐元平呆呆的在屋面上站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仍然不见一点动静,地乃毫无江湖阅历之人,遇到此等情势,只觉手足无措,此刻不知该如何是好。

  夜风轻拂,花香袭人,徐元平举手在头上轻轻的拍了两下,只觉眼前的景象,沉闷中充满了无比的紧张,但自己却又不知如何应付,只是这般呆呆站在屋面之上,也不是办法。

  正自为难之际,瞥见数丈外一条人影,疾如电奔一般,一闪而逝。他正觉难以自处当儿,见了这条人影,立时疾追上去。

  他这数月来,打坐调息,已把慧空大师转授于他的真元之气,大半收为己用,功力大为增进,这一跃直飞二丈七尺高,悬空施展
八步登空身法,连越过两重屋面,落到一株梧桐树上。

铁燕夫人


孟开山今年已八十七岁,从十七岁的时候就已闯荡江湖,掌中一柄六十三斤重的宣花大斧,很少遇到敌手。
  
太笨重,招式的变化难免有欠灵活,江湖中用斧的人并不多。
  可是一个人如果能被人尊为
斧王,还是很不简单。
  近数十年来大概已经只有别人替他倒酒,能让他倒酒的人活着的恐怕已不多。
  现在居然有人叫他倒酒,要他倒酒的人,居然是个小女孩。
  林祥熊就站在孟开山对面,孟开山的表情,他看得最清楚。
  他忽然发现孟开山的脸色变了,本来赤红的脸,忽然变得像是外面那一池寒冰,完全没有一点血色,一双眼睛里也忽然充满恐惧。
  这小女孩要他倒酒,他居然没有发怒。
  他居然在害怕。
  林祥熊忍不住回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的却是个老太婆。
  水阁里根本就没有小女孩,只有一个又黑又瘦又小的老太婆,站在一个又黑又瘦又小的老头子旁边。
  两个人都穿着身青灰色的粗布衣服,站在那里,比别人坐着也高不了多少,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刚从乡下来的老夫妻,完全没有一点特别的地方。
  唯一令人奇怪的是,水阁中这么多人,人人都是江湖中的大行家,竟没有一个人看见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等到老太婆开口,大家又吃了一惊。
  她看起来比孟开山更老,可是说话的声音却像是个小女孩。
  刚才叫孟开山倒酒的就是她,现在她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孟开山已经在倒酒
——先把一个酒杯擦得干干净净,倒了一杯酒,用两只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送到这老太婆面前。
  老太婆眯起了眼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道:
多年不见,你也老了。
  孟开山道:
是。
  老太婆道:
据说一个人老了之后,就会渐渐变得多嘴。
  孟开山手已经在发抖,抖得杯子里的酒都溅了出来。
  老太婆道:
据说一个人若是已经变得多嘴起来,距离死期就不远了。
  孟开山道:
我什么都没有说,真的什么都没有说。
  老太婆道:
就算你什么都没有说,可是这里的人现在想必都已猜出,我们就是你四十年前在保定城外遇见的人。
  她又叹了口气:
这地方的人没有一个是笨蛋,如果他们猜到这一点,当然就会想到那姓田的小伙子也是死在我们刀下的。
  她说的不错,这里的确没有一个笨蛋,的确都已想到这一点。
  只不过大家却还是很难相信,这么样两个干瘪瘦小的老人,竟能使出那么快的刀。
  孟开山的表情却又让他们不能不信。
  他实在太害怕,怕得整个人都已软瘫,手里的酒杯早已空了,杯中的酒全都溅在身上。
  老太婆忽然问道,
今年你是不是已经有八十多岁?
  孟开山牙齿打战,总算勉强说出了一个字:
是。
  老太婆道:
你能活到八十多岁,死了也不算太冤,你又何必要把别人全都害死?
  孟开山道:
我..我没有。
  老太婆道:
你明明知道,这里只要有一个人猜出我们的来历,就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去了,你这不是害人是什么?
  她说得轻描淡写,就好像把这一屋子人都看成了废物,如果她想要这些人的命,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钟展忽然冷笑,道:
疯子!
  他一向很少开口,能够用两个字说出来的话,他绝不会用三个字。
  老太婆道:
你是说这里有个疯子?
  钟展道:
嗯。
  老太婆道:
谁是疯子?
  钟展道:
你!
  红梅忽然也大笑,道:
你说得对极了!这老太婆若是没有疯,怎么会说出那种话来?
  孙伏虎忽然用力一抬桌子,道:
对!
  林祥熊也大笑,道:
她要让我们全都死在这里,她以为我们是什么人?
  墨竹冷冷道:
她以为她自己是什么人?
  南宫华树叹了口气,道:
你们不该这么说的。
  墨竹道:
为什么?
  南宫华树道:
以各位的身份地位,何必跟一个疯老太婆一般见识。
  这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也完全没有把这对夫妻看在眼里。
  奇怪的是,这老太婆居然没有生气,孟开山反而有了喜色。
  
——只有不认得这对夫妻的人,才敢对他们如此无礼。
  
——既然大家都没有认出他们,所以大家都有了生路。
  老太婆终于叹了口气,道:
我们家老头子常说,一个人知道的事越少,活得就越长。他说的话好像总是很有道理。
  那老头子根本连一个字都没有说,脸上也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那也许只是因为他要说的话都已被他老婆说出来了。
  老太婆道:
你们既然都不认得我,我也懒得再跟你们啰嗦。
  柳若松忽然笑了笑,道:
两位既然已经来了,不如坐下来喝杯水酒。
  老太婆冷笑道:
这种地方也配我老人家坐下来喝酒?
  柳若松道:
这地方既然不配让两位坐下来喝酒,两位为什么要来?
  老太婆道:
我们是来要人的。
  柳若松道:
要人?要什么人?
  老太婆道:
一个姓商,叫商震。还有个姓谢的小丫头。
  一提起这两个人,她脸上又露出怒容:
只要你们把这两个人交出来,你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在这里多留片刻!
  柳若松道:
两位要找他们干什么?
  老太婆道:
我也不想干什么,只不过想要他们多活几年。
  她的眼睛里充满怨毒:
我要让他们连死都死不了。
  柳若松道:
这里的丫头不少,姓谢的想必也有几个,商震我也认得。
  老太婆道:
他的人在哪里?
  柳若松道:
我不知道。
  那个一直没有开过口的老头子忽然道:
我知道。
  老太婆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老头子道:
刚才。
  老太婆道:
他在哪里?
  老头子道:
就在这里。
  孙伏虎忍不住道:
你是说商震就在这里?
  老头子慢慢地点了点头,脸上还是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孙伏虎道:
我们怎么没有看见他?
  老头子已经闭上了嘴,连一句话都不肯多说了。
  老太婆道:
我们家老头子既然说他在这里,他就一定在这里。我们家老头子说的话,连一次都没有错过。
  孙伏虎道:
这次他也不会错?
  老太婆道:
绝不会。
  孙伏虎叹了口气,道:
你们若能把商震从这里找出来,我就..
  老太婆道:
你就怎么样?
  孙伏虎道:
我就..
  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林样熊忽然跳起来,掩住了他的嘴。
  老太婆冷笑,道:
商震,连这个人都看见你了,你还不给我滚出来?
  只听一个人冷笑道:
就凭他的眼力,若是能看出我来,那才是怪事。
  商震的确应该来的,如果他来了,当然也会被安置在这水阁里。
  他明明直到现在还没有露过面。
  奇怪的是,这个人说话的声却又明明是商震的声音。
  大家明明已经听见了他说话的声音,却偏偏还是没有看见他的人。
  这水阁虽然不能算小,可是也不能算很大,他的人究竟藏在哪里?
  他一直都在这水阁里,就在这些人的眼前,这些人都不是瞎子,却偏偏都没有看见他。
  因为谁也想不到,名震江湖、地位尊重的五行堡主,居然变成了这样子。
  水阁里的客人只有九位,在旁边伺候他们的奴仆家丁却有十二个人,六男六女。男的青衫白袜,女的短袄素裙,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刚从窑里烧出来的瓷人,沉默、规矩、干净。
  每个人无疑都是经过慎重挑选、严格训练的,想要在大户人家做一个奴仆,也并不太容易。
  但无论受过多严格训练的人,如果忽然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从中间分成两半,都一样会害怕的。
  十二个人里面,至少有一半被吓得两腿发软,瘫在地上,一直都站不起来。
  没有人责怪他们,也没有人注意他们,大家甚至连看都没有去看他们一眼。
  在这水阁里,他们的地位绝不会比一条红烧鱼更受重视。
  所以一直都没有人看见商震。
  商震一向是个很重视自己身份的人,气派一向大得很,谁也想不到他居然会降尊纡贵,混在这些奴仆里,居然会倒在地上装死。
  可惜现在他已经没法子再装下去了,他只有站起来,穿着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穿过的青衣白袜站起来,脸色发青。
  现在大家才看出来,他脸上戴着个制作极为精巧的人皮面具。
  林祥熊故意叹了口气,道:
商堡主说的实在不假,以我的眼力,实在看不出这位就是商堡主,否则我又怎么敢劳动商堡主替我执壶斟酒?
  南宫华树接道:
商堡主脸上戴的是昔年七巧童子亲手制成的面具,你我肉眼凡胎,当然是看不出来的。
  梅花老人道:
据说这种面具当年就已十分珍贵,流传在江湖中的本来就不多,现在剩下的最多也只不过三四副而已。
  墨竹冷冷道:
想不到一向光明磊落的商堡主,居然也偷偷藏着一副。
  梅花道:
光明磊落的人,为什么就不能有这种面具?为什么要偷偷地藏起来?
  墨竹道:
难道你忘了这种面具是什么做成的?
  林祥熊道:
我好像听说过,用的好像是死人屁股上的皮。
  梅花用力摇头,大声道:
不对不对!以商堡主这样身份,怎么会把死人屁股上的皮戴在脸上!你一定听错了。
  这几人又在一搭一档冷嘲热讽。
  商震终于开口道:
你们说完了没有?
  林祥熊道:
还没有,我还有件事不明白。
  商震道:
什么事?
  林祥熊道:
今日这里的主人大宴宾客,筵开数百桌,人越多的地方越容易藏身,你为什么不到人多的地方去,偏偏要到这里来?
  商震道:
因为我本来以为你们是我的朋友,就算我的行踪败露,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侠义英雄,也不会让我死在一个邪魔外道手里。
  孙伏虎忽然跳起来,厉声道:
邪魔外道!谁是邪魔外道?
  商震冷笑,道:
你们难道真的不知道这两人就是..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已没法子说下去,就在这一瞬间,已有二三十道寒光往他打了过来,打的都是他致命要害。
  第一个出手的是林祥熊。孙伏虎、钟展、梅花、墨竹、南官华树,也并不比他慢多少。这些人出身名门,江湖中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会使暗器。因为他们平日总是说暗器是旁门左道,总是看不起那些以暗器成名的人。可是现在他们的暗器使出来,不但出手极快,而且险狠毒辣,无论哪一点都绝不比他们平日看不起的那些人差。他们显然早已下了决心,绝不让商震活着说完那句话,每个人都早已将暗器扣在手里,忽然同时发难。
  商震怎么想得到他们会同时出手?怎么能闪避得开?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已经死定了,因为他也想不到有人会出手救他。
  忽然间,刀光一闪。银白色的刀光划空而过,二十七件各式各样不同的暗器立刻落在地上,变成了五十四件,每一件暗器都被这一刀从中间削成两半。
  这二十七件暗器中,有铁莲子,有梅花针,有子母金梭,有三棱透骨镖,有方有圆,有尖有扁,有大有小,可是每一件暗器都正好是从中间被削断的。
  这一刀好准,好快!
  刀光一闪,忽然又不见了。那老头子脸上还是完全没有表情,老太婆眼里却仿佛有光芒在闪动,就像是刚才划空而过的刀光一样。
  可是两个人手里都没有刀。刚才那一刀是怎么出手的?怎么会忽然不见了?谁也没有看清。
  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商震忽然仰面长叹,道:
二十年来互相尊重的道义之交,居然一出手就想把我置之于死地,这种享有谁能想得到?
  他忽又冷笑,道:
但是我应该想到的,因为我看到的比你们多。
  老太婆道:
你看到的为什么比我们多?
  商震道:
因为刚才我一直倒在地上,连桌子下面的事我都能看到。
  老太婆道:
你看到了什么?
  商震道:
刚才他们嘴里在骂你是个疯子时,桌子下面的一双手却在偷偷地扯衣角、打手势,有些人的手甚至还在发抖。
  老太婆道:
说下去。
  商震道:
那当然因为他们早已猜出你是谁了,但是他们绝不能让你知道这一点。
  老太婆道:
因为这里只要有一个人猜出我们的来历,就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去。
  商震道:
所以他们一定要在你面前做出那出戏来,让你认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否则又怎敢对你那么无礼?
  老太婆冷笑,道:
这里果然没有一个笨蛋。
  商震道:
想不到我居然真的在这里,而且不幸又是他们的朋友。
  老太婆道:
他们既然已知道我们的来历,当然不会再认你是朋友了。
  商震道:
所以他们一定要对我冷嘲热讽,表示他们都很看不起我这个人,如果有人要杀我,他们绝不会多管闲事的。
  老太婆道:
只可惜我偏偏没有急着出手要你的命。
  商震道:
我既然还没有死,还可以说话,就随时有可能说出你们的来历。
  老太婆道:
只要你一说出来,他们也得陪你送命。
  商震道:
他们既然不把我当朋友,我当然也不会让他们有好受的。
  老太婆道:
他们一定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们都不是笨蛋。
  商震道:
但是他们却想不到居然会有人出手救我。
  老太婆冷冷道:
他们只怕也想不到我居然能救得了你。
  能在一瞬间一刀削落二十七件暗器的人,世上的确没有几个。
  商震道:
林祥熊刚才掩住孙伏虎的嘴,并不是因为他已看出了我在这里。
  老太婆道:
可是他已猜出了我们家的老头子是谁?
  商震道:
他当然也知道铁长老一生中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老太婆道:
我们家老头子的脾气,不知道的人只怕还很少。
  商震道:
所以他们更不能让我说出这个老头子就是魔教中的四大长老之一,四十年前的天下第一快刀。
  他毕竟还是说了出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墨竹已经纵身跃起,箭一般蹿了出去。
  轻功的唯一要诀就是
,一定要轻,才能快。
  墨竹瘦如竹,而且很矮小。
  墨竹绝对比大多数人都
得多。
  墨竹绝对可以算是当今江湖中轻功最好的十个人之一。
  他蹿出去时,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能阻拦,只有刀光一闪。刀光一闪,他还是蹿了出去,瞬眼间就已掠过那一片冰池。
  圆月在天。
  天上有月,池上也有月。天上与池上的月光交相辉映。大家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他这么样一个瘦瘦小小的人影,轻轻快快地掠过了冰池。大家也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他,他这个人忽然从中间分成了两半。
  没有人再动了。墨竹是第一个蹿出去的,他蹿出去的时候,别人也都在提气作势,准备往外蹿。可是现在这些人刚提起来的一口真气,忽然间都已化为冷汗。
  刀光一闪又不见,可是这次大家都已看见,刀光是从那一声不响的老头子袖中飞出来的。他的袖子很宽、很大、很长。从他袖子里飞出来的那道银白色的刀光,此刻仿佛是留在那老太婆眼里。
  老太婆忽然道:
你错了。
  商震道:
他的确错了,他应该知道没有人能从燕子刀下逃得了的。
  老太婆道:
你也错了。
  商震道:
哦?
  老太婆道:
你也应该听说过一句话。
  商震道:
哪句话?
  老太婆道:
燕子双飞,雌雄铁燕,一刀中分,左右再见。
  她淡淡地接着道: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我们一刀从中间劈下去,你左边的一半和右边的一半就要再见了。
  商震道:
这句话说得并不好,但是我倒听说过。
  老太婆道:
你既然听说过,你就该知道,魔教的四大长老中,只有铁燕是两个人。
  她又道:
我们老头子的刀虽然快,还是一定要我出手,才能显出威力。
  商震道:
我也听说过。
  老太婆道:
可是就算我们两个人一起出手,燕子双飞还是不能算天下第一快刀。
  商震道:
还不能算?
  老太婆道:
绝对不能。
  商震叹了口气,道:
可是你们的刀实在已经够快了!
  老太婆道:
你认为我们的刀已经够快,只因为你根本没有见过真正的天下第一快刀。
  她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
那是把弯弯的刀,是..
  一直不大开口的老头子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冷冷道:
你也老了。
  很少有女人肯承认自己已经老了,可是她这次居然立刻就承认:
我老了,我真的老了,否则我怎么会变得这么多嘴!
  她脸上的表情看来还是很奇怪,也不知是尊敬,还是怨毒?是羡慕,还是愤怒?
  这几种感情本来是绝不可能同时在同一个人脸上看到的,可是她对那把弯弯的刀,却同时有了这几种不同的感情。那把弯弯的刀,是不是青青那把弯弯的刀?这问题已经没有人能回答,因为这老太婆已经改变了话题。
  她忽然问商震:
我能不能一刀杀了你?
  
能。商震绝不是个自甘示弱的人,但是这次他立刻就承认。
  老太婆叹了口气,道:
你并不是个很可爱的人,你时常会装模作样,不但自以为了不起,还要别人觉得你了不起。
  商震居然也承认。
  老太婆道:
你的五行剑法根本没有用,你这个人活在世上,对别人也没有什么好处。
  商震居然也不辩白。
  老太婆道:
可是你有一点好处,你至少比那些自命不凡的伪君子好一点,因为你说的是真话。
  这一点商震自然更不会反对。
  老太婆道:
所以我并不想杀你,只要你交出那个小丫头来,我就放你走。
  商震沉默了很久,忽然道:
我能不能先跟他们说句话?
  老太婆道:
他们是谁?
  商震道:
他们就是我以前总认为是我朋友的那些人。
  老太婆道:
现在你已经知道他们是些什么样的朋友,你还要跟他们说话?
  商震道:
只说一句话。
  老太婆还没有开口,老头子这次居然抢先道:
让他说。
  很少说话的人,说出来的话通常都比较有分量。
  老太婆道:
我们家老头子既然让你说,还有谁能让你不要说?
  她叹了口气:
就算你自己现在不想说,恐怕都不行了。
  于是商震就在孙伏虎、林样熊、梅花、钟展、南官华树这五个人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他放过了孟开山和柳若松。
  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可是听到他这句话的人,脸色又变了,变得比刚才更可怕。

 老太婆眯起了眼看着他们,也猜不出商震在他们耳边说的是什么。
  
铁燕夫人直到三十岁时,还是江湖中很有名的美人,尤其是一双匀魂摄魄的眼睛。
  如果是在四十年前,她这么样看着一个男人,不管要那男人说什么,他都会乖乖他说出来,只可惜现在她已经老了。
  大家都闭上了嘴,好像都已下定决心,绝不把商震刚才告诉他们的那句话说出来。
  商震忽然道:
燕子双飞虽然杀人如草,说出来的话却一向算数。
  铁燕夫人道:
当然算数。
  商震道:
刚才你好像说过,只要我把那位谢姑娘交出来,你就放我走。
  铁燕夫人道:
不错,我说过。
  商震道:
那么现在我好像已经可以走了。
  他拍了拍手,又用这手把衣服上的尘土拍得干干净净,好像已经跟这件事全无关系:
因为现在我已经把她交了出来。
  铁燕夫人道:
交给了谁?
  商震道:
交给了他们。
  他指着林祥熊、孙伏虎、钟展、梅花和南宫华树道:
我的确把她带来了这里,藏在一个极秘密的地方。刚才我已经将那地方告诉了他们,现在他们之中随便哪一个都能找得到她。
  孙伏虎忽然怒吼道: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
  商震道:
只要你们之中有一个人到那里去找找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孙伏虎脸色发青,豆大的冷汗一粒粒从脸上冒了出来。
  商震却笑了,笑得非常愉快,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愉快。
  铁燕夫人道:
他们一定会抢着去找的。
  商震道:
哦?
  铁燕夫人道:
现在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是谁,就等于已经是五个死人。
  商震道:
哦?
  铁燕夫人道:
可是他们都不想死。
  商震道:
这些年来,他们日子过得都不错,当然都不想死。
  铁燕夫人道:
谁不想死,谁就会去找。
  商震道:
为什么?
  铁燕夫人道:
因为谁能把那小丫头找出来,我就放了他。
  商震道:
我相信你说的话一定算数。
  铁燕夫人道:
那么你说他们会不会抢着去?
  商震道:
不会。
  铁燕夫人冷笑,道:
难道你认为他们都是不怕死的人?
  商震道:
就因为他们怕死,所以才绝不会去。
  铁燕夫人道:
为什么?
  商震道:
因为他们不去,也许还可以多活几年,要是去了,就死定了。
  这一点他们自己心里一定全部知道。

  他居然去问他们:
对不对?
  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反对。
  铁燕夫人有点生气,也有点奇怪:
难道他们以为我不敢杀他们?
  商震道:
你当然敢,如果他们不去,你一定会出手的,这一点他们也知道。
  他淡淡地接着道:
可惜那位谢姑娘还有位尊长,如果他们去把她找出来交给了你,那个人也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铁燕夫人道:
他们宁可得罪我,也不敢得罪那个人?
  商震道:
他们都是当今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联手对付你,也许还有一点希望,要对付那个人,简直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铁燕夫人道:
那个人是谁?
  商震道:
谢晓峰,翠云山、绿水湖、神剑山庄的谢晓峰。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
你要找的那位谢姑娘,就是谢晓峰的女儿。
  铁燕夫人的脸色变了,眼睛里立刻充满惊讶、愤怒和怨毒。
  商震淡淡道:
燕子双飞的魔刀虽然可怕,谢家三少爷的神剑好像也不差。
  铁燕夫人厉声道:
你说的是真话?谢晓峰怎么会有女儿?
  商震道:
连你们都有儿子,谢晓峰为什么不能有女儿?
  铁燕夫人神情变得更可怕,一字字道:
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儿子了,谢晓峰也不能有女儿了。
  她的声音凄厉,眯起的眼睛里忽然露出刀锋般的光,盯在孙伏虎脸上:
  
那个姓谢的丫头藏在哪里?你说不说?
  孙伏虎的脸色惨白,咬紧了牙关不开口。
  商震道:
他绝不会说的。少林门下在江湖中一向受人尊敬,他若将谢晓峰的女儿出卖给魔教,非但谢晓峰不会放过他,连他的同门兄弟都绝不会放过他的。
  他微笑,又道:
既然同样都是要死,为什么不死得漂亮些?
  孙伏虎嘶声道:
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商震淡淡道:
因为我不要脸,连死人屁股上的皮都可以戴在脸上,我还有什么事做不出!
  孙伏虎叹了口气,道:
江湖朋友若知道五行堡主居然是个这样的人,心里不知会有什么感觉。
  商震道:
我知道,那种感觉一定就跟我对你们的感觉一样。
  钟展忽然道:
他不说,我说。
  铁燕夫人冷笑道:
我就知道迟早总有人会说出来的。
  钟展道:
只不过我也想先跟商堡主说句话。
  他慢慢地走到商震身旁。
  商震并不是完全没有提防他,只不过从未想到这么一位成名剑客居然会咬人而已。
  他一直在盯着钟展的手,商震两只手都在背后。钟展附在商震耳边,悄悄道:
有件事你一定想不到的,就正如我也想不到你居然会借刀杀人一样,所以你才会听我说这句话。
  他忽然一口把商震的耳朵咬了下来。
  商震负痛蹿起,孙伏虎吐气开声,一拳打上了他的胸膛。
  没有人能挨得起这一拳,他身子从半空中落下来时,骨头至少已断了二十七八根。
  钟展将他那只血淋淋的耳朵吐在他身上:
我知道你一定也想不到我是个这么样的人。
  铁燕夫人忽然叹了口气,道:
非但他想不到,连我都想不到。
  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当今江湖中的英雄豪侠如果都是你们这样的人,那就好极了。
  铁燕长老忽然道:
杀一做百,先杀一个。
  铁燕夫人道:
我也知道一定要先杀一个,他们才肯说。
  遇到重大的决定,她总是要问她的丈夫:
先杀谁?
  铁燕长老慢慢地从衣袖中伸出一根干瘪枯瘦的手指。
  每个人都知道,他这根手指无论指着什么人,那个人就死定了。
  除了南宫华树外,每个人都在向后退,退得最快的是梅花。
  他刚想躲到南宫华树身后去,这根干瘪的手指已指向他。
  铁燕夫人道:
好,就是他。
  说完了这四个字,她手里就忽然出现了一柄刀。
  一把四尺九寸长的长刀,薄如蝉翼,寒如秋水,看来仿佛是透明的。
  这就是燕子双飞的魔刀。
  昔年魔教纵横江湖,傲视武林,将天下英雄都当做了猪狗鱼肉,就因为他们教主坛下有一剑、一鞭、一拳、双刀。
  平时谁也看不见她的刀,因为这柄刀是缅铁之英百炼而成的,可刚可柔,不用时可以卷成一圈,藏在衣袖里。
  只要这把刀出现,就必定会带来血光和灾祸。
  铁燕夫人轻抚着刀锋,悠悠他说道:
我已有多年未曾用过这把刀了。
  我不像我们家的老头子,我的心一向很软。

  她又眯起了眼看着梅花道:
所以你的运气实在不错。
  梅花一向是个很注意保养自己的人,脸色一向很好。
  可是现在他脸上已看不见一点血色,他实在不明白自己的运气有什么好?
  铁燕夫人道:
我还记得,我最后杀的一个人是彭天寿。
  彭天寿是
五虎断门刀的第一高手。
  五虎断门刀是彭家秘传的刀法,刚烈、威猛、霸道,
一刀断门,一刀断魂,称霸江湖八十年,很少有过敌手。
  彭天寿以掌中一柄刀横扫两河群豪,四十年前忽然失踪,谁也不知道他已死在燕子刀下。
  彭天寿是孟开山的好朋友。
  听到这个名字,孟开山的脸色也变了,是不是因为他又想起了四十年前保定城外长桥上那件他永远都忘不了的事?
  铁燕夫人道:
我用杀过彭天寿的这把刀来杀你,让你们的魂魄并附在这把刀上,你的运气是不是很好?
  梅花已经是个老人,最近已经感觉到有很多地方不对了,只要一劳动,心就会跳得很快,而且时常都会刺痛。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
  他应该不怕死的。
  可是他忽然大声道:
我说!你要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老人的性命已不长,一个人应该享受到的事,他大多都已享受过。
  现在他还能够享受的事已不多。
  奇怪的是,越老的人越怕死。
  铁燕夫人道:
你真的肯说?你不怕谢晓峰对付你?
  梅花当然怕,怕得要命。
  但是现在谢晓峰还远在千里外,这把刀却已在他面前。
  对一个怕死的人来说,能多活片刻也是好的。
  梅花道:
刚才商震告诉我,他已把那位谢姑娘藏在..
  他没有说完这句话。
  忽然间刀光一闪,他的咽喉忽然就已被割断。越怕死的人往往死得越快,这也是件很奇怪的事。非常奇怪。铁燕夫人手里有刀。割断梅花咽喉的这一刀,却不是她的刀。她看见了这一刀,但是她居然来不及阻挡。梅花也看见了这一刀,他当然更没法闪避。这一刀来得实在太快。刀在丁鹏手里。大家看见他手里这把刀的刀光时,还没有看见他这个人。大家看见他这个人时,梅花的咽喉已经被他的刀割断。刀尖还在滴血。这把刀本来就不是那种吹毛断发、杀人不带血的神兵利器。这把刀只不过是把很普通的刀,只不过刀锋是弯弯的。铁燕夫人笑了。现在她虽然已经是个老太婆,可是一笑起来,那双眯起来的眼睛还是很迷人,仿佛又有了四十年前的风韵。现在还活着的人,已经没有几个看到过她这种迷人的风韵。看见过她这种风韵的人,大多数四十年前就已经死在她的刀下。那些人究竟是死在她刀下的,还是死在她笑容下的?恐怕连他们自己都分不太清楚。只有一点绝无疑问。那时她的刀确实快,笑得的确迷人。那时看见她笑容的人,通常都会忘记她有把杀人的快刀。
  现在她的刀还是很快,很可能比四十年前更快,但是她的笑容已远不如她四十年前那么迷人了。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只不过久已养成的习惯,总是很难改变的。
  她准备要杀人时,还是会笑,她已准备在笑得最迷人时出手。
  现在已经是笑得最迷人的时候。
  她还没有出手。
  因为地忽然觉得她准备要杀的这个年轻人很奇怪。
  这个年轻人用的也是刀,就在一瞬前,他还用刀杀过人。
  奇怪的是,如果不是因为他手里还有把滴血的刀,无论谁都绝对看不出他在一瞬前杀过人,更看不出他的刀有那么快。
  他看来就像是个刚从乡下来的大孩子,一个很有家教、很有教养、性情很温和的大孩子,仿佛还带着种乡下人的泥土气。
  而且他也在笑,笑得也很迷人,很讨人欢喜,甚至连她都有点怀疑,刚才一刀割断梅花咽喉的,是不是这个年轻人?
  出现的是丁鹏。
  了鹏笑容温和,彬彬有礼,让人也很容易忘记他手里有把杀人的快刀。
  他微笑着道:
我姓丁,叫丁鹏,我就是这里的主人。
  铁燕夫人也带着笑,轻轻叹了口气,道:
想不到你总算还是来了。
  丁鹏道:
其实我早就应该来的。
  铁燕夫人道,
哦?
  丁鹏道:
贤伉俪刚到这里来的时候,我就已知道。
  他笑得更温和有礼:
那时候我就已应该来恭候两位的大驾。
  铁燕夫人道:
那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来?
  丁鹏道:
因为那时候有些事我还不太明白。
  铁燕夫人道:
哪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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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女人






到芮玮的内力与自己不分上下,这样一来要想分开就不易了。
  盏茶后,喻百龙冷汗直冒,他再也想不出为何芮玮的内力会与自己不分上下,是天衣神功有无比的神效吗?还是自己的内力远远不与从前的关系?
  目下情况他不敢向芮玮道出,怕芮玮惊心之下,为顾虑到师父的安全,急忙收掌,这样非把芮玮震伤不可,严重的话,会有性命之虑!
  因现在他自忖绝对无法再收发自如了!
  芮玮不知,仍在不断的用劲过去,喻百龙暗叹只有对下去,直到双方筋疲力尽,这样纵然双方受伤,总比一人受伤轻,可以慢慢复原,当下凝重道:
  
玮儿,不得为师吩咐,千万不可收掌!
  芮玮心中虽然疑惑为何要试功这么久,却无法开口问,只得微微点头,继续将内劲攻去。
  这是一幅静穆平和的图画,谁知在这图画后,会有多么悲惨的结局?
  四周鸦雀无声,显得出奇的静!静!静!..
  忽然林外飘进一个幽灵,不!不是幽灵!是个女子,只因她的打扮,形态象个从坟墓中钻出来的鬼魂..
  她穿着曳地的黑纱长衫,乌黑的长发披到腰际,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点活人的血色,双目直视呆滞,行路飘浮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好似脚未沾地..
  常人道:
幽灵走路,脚不沾地,难道真是个幽灵吗?
  但光天化日之下,幽灵怎会出现,看来还是人了?
  她走到喻百龙与芮玮的身前,直视着他们,声音枯涩道:
你们在做什么?
  喻百龙没有答话,芮玮正在默运天衣神功,用功的时候,视而不见!
  突然她长袖一挥,不耐地道:
你们走开,不准呆在这里,我有很多很多事要办!
  这衣袖刚好拂在师徒两人手掌上,把他两人巧妙地震开,却未使得任何一人受伤,仿佛所有的掌力,都被她那只衣袖收去了。
  喻百龙一句话也不讲,扶起芮玮,抓住他手,匆快向墓后走去,到墓后,墓前的情景仍然可见,芮玮好奇道:
她是什么人!
  喻百龙低声道:
不要讲话,静静地看!
  只见那女人根
本不管有否旁人在偷看,只要不挡在墓前妨碍她就好了,她凝望着简家墓碑,嘴唇不住地颤动,不知在讲些什么?
  那女人大半个脸被长发遮住,看不清长的什么样子,足足半个时辰,她的嘴唇才停止颤动,格格的笑道:
你看我最近可漂亮?
  她那双干枯的手分开长发,露出一张苍老、憔悴的面容,芮玮做梦也没想到,刚才那话声,那语态会是这么一个半老的女人发出,任谁听到都会认为是一个年青、活泼、娇态可人的女子说出才对!
  芮玮奇异万分,心想她在和谁这样说话呢?
  她面对只有死人的墓难道和死人说话不成?但又为何说出这样奇怪的话声呢?
  这一切透出无比的诡异的气氛,芮玮的心中好似被压着一块石头,几乎透不出气来。
  那神秘女人手仍分开长发,站着没动,表情是与她年龄极不调和的笑容,她为何还那样的站着呢?是为要她口中所说的你看个饱吗?
  芮玮同情地看着她,看得久了,发觉这女人十分面熟,好象见过了不知多少次,但遍寻记忆,却又从未见过她呀?
  但听喻百龙突然悄声道:
玮儿,她长得好像你!
  芮玮的心中大叫一声,脑弦如被巨锤一击,震得嗡嗡直响,不住暗暗呼道:
真的象!真的象!我怎么长得和她一样的面貌?
  那女人笑容突敛,放下长发,如鬼魂呻吟般,幽幽长叹,声音恢复枯涩道:
我再练一套功夫给你看,就要走了!
  顷刻,她的长袖飞舞,风声飒飒,起舞越快,舞到后来,站立的身形全被袖影隐没,带起的风声变成旱雷轻鸣,响脆震耳,十分惊人。
  倏地,袖影与人同时失踪,只听林外传来凄凉无比的笑声,不一会儿,万籁俱寂,想是已去远了。
  芮玮跟着喻百龙走到墓前,只见满地芳草纷纷,细细一看,每根草齐根截断,切口整整齐齐,如同利刃斩断!
  喻百龙抓起一把草,叹道
好功夫!好功夫!
  芮玮闷不住千般疑惑,问道;
师父,可知她是谁?
  喻百龙摇头道:我不知道,只知她每年中秋白日,必来此地一次。
  芮玮惊道:
她每年都来做什么?
  喻百龙道:
就象今天一样,我每年都偷看她,却无一次敢出来和她谈话,问她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芮玮不解道,
师父为什么不问她?
  喻百龙诚实道:
我见她每年练功都略胜我一筹,怕触犯不敌,那知她来此,对人一点也无恶意,今天还亏她..
  突然停下话声,转变口气道:
不要谈她了,今天又是中秋,时间过得好快呀!
  言下,十分感慨时日的飞逝。
  光阴如箭,半年转瞬又过,这半年内,芮玮跟喻百龙学到了不少东西,这天晨起,喻百龙道:
玮儿,我要离开你了。
  芮玮大惊道:
师父!是否徒儿资质鲁钝,不堪造就,不要徒儿随你左右了?
  喻百龙摇头道:
不要瞎猜,半年来我已将全身所学,大半传你目前仅是火候不足,有待你自身修练,我现已无法帮你,当然只得离开。
  芮玮情感冲动道:
徙儿就随师父左右,不愿分离!
  喻百龙大笑道:
傻孩子,说话不要太感情用事,你要永远跟着我,难道学了武艺不去为社会服务吗?不再理会你父亲的仇恨吗?
  这两句话,问得芮玮哑口无言,喻百龙叹了口气,又道:
你再跟我学两招剑法,半月后你我真要分离了!
  芮玮黯然点头道:
一旦离开后,徒儿随时勤练师父所传!
  喻百龙笑道:
心情愉快点,否则你再跟我学两招剑法,十五天恐怕学不好呢!
  芮玮奇怪道:
什么剑法,只要两招要学半月?
  喻百龙正色道:
这两招剑法玄奥异常,常人半月再也学不成,你悟性甚高,我给你半月时间,大概没有问题。
  喻百龙拿出两把早已制好的木剑,递一把给芮玮道:
这两剑十分难练,初练时常易伤到自己。我年来在外特为你做了两把木剑,练习时小心一点,它虽非真剑,砍到身上也是吃不消。
  芮玮接到那把木剑,觉得比真剑还重,不知是什么木头做成,暗忖这么重的家伙砍在身上,真要吃不消。
  喻百龙拿着另一把木剑走到墓前广地上,摆开架式,凝神注目道:
这两招剑法本无名称,我姑且称它第一招为不破剑。
  说着展开剑式,煞时剑影重重,看得芮玮眼花缭乱,无法认清喻百龙的木剑是如何出手的。
  好一会喻百龙才停下手,笑道:
这一招法的厉害说它不清,等你练会自能慢慢体会到,现在我把练法告诉你。
  芮玮把练法按部就班记住,喻百龙见他记牢便走开,让他一人去练习。
  从早至夜,芮玮练了一天,结果没有一点进展。
  第二天再练,他把自己打到三次。
  第三天再练,他将自己打到十余次,到了晚上,疼得辗转难眠。
  直到第五天他才抓着巧劲,让木剑打到身上的次数减少了。
  第七天从头练来,没有再让木剑打到一次。
  到第十天他才完全练熟,第十一天早上向喻百龙道:
师父,徒儿第一招学会了。
  喻百龙十分嘉许的点了点头,拿着木剑,走到广地上,笑道:
今天我传你第二招,我称这招为无敌剑。
  这招看来比上招还难,喻百龙传了练法,便让他自己揣摸,芮玮心道:
  
第一招练了十天,看来第二招没有十余天学它也是不成,这两招剑法给我半月时间,真是太高估自己了。
  奇怪得很,这招虽比第一招难,但他第五天便完全学会,加起十天,刚好十五天便把两招剑法学会。
  第十六天早上,喻百龙道:
今天我就要离开你了。
  芮玮脸色黯然道:
不知何时才能与师父重聚?
  喻百龙笑道:
尔后有缘,自能再见,今天我们不要说离别伤心话,好好把剑法研究一番。
  他与芮玮各持一木剑,走到广地上,喻百龙道:
我用无敌那招攻你。
  芮玮道:
我用不破剑守。
  喻百龙一剑攻去,才道:
好好守!
  结果芮玮没有守住,被他
的一剑,打到屁股上。
  喻百龙指出几处破绽,第五次再攻时,喻百龙便不能再用无敌剑打到芮玮了。
  喻百龙笑道:
不破剑你已经完全学会,现在试试你的无敌剑。
  于是芮玮用无敌剑攻,喻百龙使出一套高深剑法守。
  前三次芮玮无法攻入,喻百龙又指出几处破绽,到第六次时芮玮一剑刺到喻百龙的小腹上,第七剑芮玮再也不敢试了。
  喻百龙大加赞许道:
无敌剑你也完全学会了,今后天下剑法难有能接住你这招,你以不破剑防身,以无敌剑攻敌,能不败在你手下的人,太少了!
  芮玮道:
徒儿能有今日的成就,全是师父的栽培,不知师父对徒儿有何教训?
  喻百龙正色道:
这两剑太过厉害,除非万不得已,不可轻易使用!
  芮玮恭敬道:
徒儿谨记师父的教言!
  喻百龙道:
你摆下木剑,我们随便聊聊。
  芮玮随着喻百龙坐在墓前,靠在石碑上,喻百龙道:
那天我教你第一招时,说这两招剑法没有名称可知何故?
  芮玮道:
徒儿想大概这两招剑法没有任何名称足以代表它,所以创剑者干脆不取名称。
  喻百龙叹道:
不错,我想创剑者也是这个意思,十余年来我也想不到一个好名称来代表它,不破、无敌只能道出两招的威势,若说名称真无法用四个字说出。
  芮玮道:
其实就称不破剑,无敌剑就不错了。
  喻百龙忽道:
但不知另外六剑,它们称它什么?
  芮玮道:
什么?还有六剑?
  喻百龙道:
嗯!还有六剑,连我两剑,共是八剑。
  芮玮道:
这八剑是一套剑法?
  喻百龙点头道:
这八个剑招虽无名称,但有一个总名称,叫做海渊剑法。
  芮玮喃喃低声道:
海渊剑法..海渊剑法..
  喻百龙忽又叹道:
那意思是说这套剑法如海之博,如渊之深!
  芮玮惊道:
好狂的名称,好大的口气。
  喻百龙道:
你要学全这八剑,那时就会认为这名称不狂了,可惜这八剑是再也无人能学全它了?除非..
  芮玮紧接道:
除非什么?
  喻百龙道:
除非是你!
  芮玮大惊道:
我?师父教我吗?
  喻百龙摇头叹道:
师父也不会,除了两招外,另外六招我只见过,若说如何去练,根本不知!
  芮玮道:
师父不会,徒儿怎能学会?
  喻百龙道:
记得那年我教你天衣神功时,说过要你替我办一件事吗?
  芮玮道:
徒儿记得,师父吩咐下来定当全力办成!
  喻百龙叹道:
那件事便是要你用最大的毅力学全海渊剑法!
  芮玮大吃一惊,心道纵然有再大的毅力,若无人教我,如何能学会海渊剑法?
  他心中疑惑万分,正要启问,喻百龙接道:
九年前在摩霄峰上有七个老人比开论剑,那七老,人称武林七残叟,原因是他们每个人都身残疾,但他们虽然都残废了,可是个个武功高超,在武林中提起来,黑白两道,莫不惧怕三分。
  七残叟彼此间武功难分上下,唯有他一人比另六人多会一招剑法,结果没有一个是他的敌手。

  芮玮道:
那是一招什么剑法,会如此厉害?
  喻百龙道:
那招剑法便是为师的不破剑!
  芮玮道:
那人是否便是师父?
  喻百龙点头道:
那多会一招剑法的残叟就是我,海渊剑法共八招,其中七招为攻招,仅有一招为守招,我多会那守招,他们六人各个只会一招攻招,他们能攻不能守,而我能守亦能攻,他们每个人都不是我的敌手,于是合六人之力攻我一个!
  芮玮惊道:
六人打一个,好不要脸!师父怎么办..
  喻百龙缓缓道:
你不要急,他们虽是六个,还不是我的对手,但是比起一个一个和我打,力量增强多了,我无法打败他们,他们也无法伤到我。
  
在九年前那次决斗是最后一次,其实已经决斗十九次了,每年八月中秋在摩霄峰上比斗一次,算来已经缠斗十九个年头..
  芮玮愤愤道:
他们与师父有什么深仇大恨呀?要每年决斗一次?
  喻百龙叹道:
他们的目的是逼我将多会的那招公开,我不肯公开,他们便不放松,九年前最后一次决斗,从八月中秋一直斗到八月十九,双方终因耗损真力过甚,皆都受了严重的内伤..
  
于是第二年的决斗便不能再举行,彼此商定十年后再在摩霄峰上聚首,今年是第九年,离明年中秋尚有一年零五个月,那时七残叟又将龙争虎斗一番,可惜..
  他大大的叹息一声,站起来,走至广地望天道:
可惜我已不能再赴约了!
  芮玮趋身向前,急道,
为什么?难道师父..
  喻百龙叹道:
玮儿,你还看不出师父虽有满身功夫,却无充沛的真力吗?
  芮玮流泪道:
不知师父受了什么伤,丧失了真力?
  喻百龙摇头道:
那伤还是九年前最后一次决斗留下的,那场决斗实在太凄厉了,事后我到这里养伤,表面上好了,其实真力却一年一年慢慢地离了我的身躯,如今我的真力尚不及当年的三分之一,比起你来,都要差了!
  芮玮急急摇头道:
不会!下会!师父的功力怎会不如徒儿..
  喻百龙凄凉的笑道:
为师会骗你吗?
  芮玮瞪眼看着他的师父,说不出话来。
  喻百龙接道:
你练了天衣神功,我就是没有受伤也高不了你多少,要知天衣神功为天下至高的内功心法,可惜我当年学的是邪派内功心法,否则练了天衣神功,九年前那场决斗便不会受伤了!
  芮玮天真道:
师父现在再练天衣神功不是一样吗?
  喻百龙笑道:
傻孩子,正邪不能两立,我若要学天衣神功,除非是把全身的邪功全部散去..
  芮玮嘴唇一动本想再问就散去全身邪功有何不可,但想到师父辛苦练成的内功怎好散去,便不敢再说。
  喻百龙低头在广地上转了一圈,似在回忆往事,突然停下来,语气肯定道:
喻某不能败在他们手上,平白把两招传出!
  芮玮见师父神情好象不对,惶恐道:
师父!师父!你怎么啦?
  喻百龙回身慈霭的望着芮玮道,
明年中秋你要代表我赴摩霄峰,只准胜不准败..
  芮玮神色一惊,随即坚定道:
徒儿尽力以赴,但怕功力不够,败在他们手上。
  喻百龙叹道:
倘若我去有败无胜,而你去为师深信不会失败。因为你会海渊剑法两大招..
  他停了一顿,接道:
我刚才说要你办的事,是要用最大的毅力学全海渊剑法,你也许不知最大的毅力指什么,是不是?
  芮玮点头道:
徒儿心想若无人教我另六招,再大的毅力也无济于事。
  喻百龙笑道:
我说要用最大的毅力,是要你战胜他们六人,一个战争的胜负,当功力不分上下时,毅力两字是得胜的法门,你要记住了!
  芮玮不解道:
徒儿记住了!
  喻百龙忽然声音微扬道:
当你得胜时,他们便会将六招传你,那时你将学会全海渊剑法!现在你可知我说要用最大的毅力学全海渊剑法的意思了吗?
  芮玮恍然大悟,原来是要用最大的毅力战胜六残叟后,才能学到海渊剑法,他是初生之犊,胆气甚壮,当下慨然道:
徒儿知道了,徒儿定当以绝大的毅力战胜他们,替师父争光!
  喻百龙安慰的笑道:
好孩子!好孩子!..
  霍然他的脸色变得黯然道:
万一你败了,亦要败得英雄,不要拼命而死,因为你还有一件义务要办,那就是当你败时,要将海渊剑法两大招传给他们,因这是我与他们之间互相订下的诺言,千万不可背信!
  芮玮神情轩昂道:
败则败,徒儿绝不使师父背上无信之名,但徒儿不到最后关头,亦决不轻言一败!
  喻百龙大声赞道:
好!好!为师有你这样的徒儿,就是死去也死得瞑目!
  芮玮不安道:
师父仁者长寿,怎会死去..
  喻百龙大笑道:
人生百年终要死去,早死晚死都是一样,什么仁者长寿!我不是仁者,亦不要长寿!
  芮玮想不到一句话引起师父的感慨,大是恐慌,其实他不知喻百龙在年轻时介乎正邪之间,当然算不得仁者了!
  喻百龙叹了一口气,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本秘笈,递给芮玮道:
你与我离别后,其后一年除了复习我教你的武功外,可修练这本秘笈中的功夫,这是药二哥全身的本领,我在这里住了八年多,墓中二哥留下的秘笈全部看过,节录这本秘笈,你要好好保藏它!
  芮玮伸手接下,仔细地藏在怀中,喻百龙见他藏好,又道:
明年八月中秋你赴约见着六残叟时,他们若问起我,就说我已经去世了!

向紫衣少女示好






  只听那红衣小婢娇脆声音,传入耳际道:
姑娘,姑娘……他来了……她不知徐元平的姓名,姑娘了半天,仍然不知如何称叫,只好说他来了。
  那紫衣少女头也未转一下,但却似已知来人是谁,冷冷地答道:
知道啦,你下楼去吧!
  红衣小婢年纪幼小,尚不知男女间情爱之事,犹豫了一下,道:
姑娘不要人侍候吗?
  紫衣少女道:
不用啦!
  红衣小姻才躬身一孔,转身下楼而去。徐元平望着那红衣小婢的背影消失之后,才缓缓转过身子,几度启唇欲言,但却不知如何开口才好,每每话到口中,重又咽了回去。这僵局持续有一刻工夫之久,那紫衣少女始终未回头望过一次。徐元平心中暗暗忖思道:这样僵持下去,也非长久之策。当下重重的咳了一声,问道:
姑娘有事吗?
  紫衣少女冷冷答道:
是你自己要见我,我哪里有事。
  徐元平又轻轻的咳了两声,道:
不错,不错,是在下要见!娘。紫衣少女道:
  
你要见我,可有事吗?
  徐元
平道:在下有一点不情之求,不知姑娘是否应允?
  紫衣少女的声音,忽然间变的十分温柔,道:
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这楼上只有我们两个,纵然你说错了,也不要紧。
  徐元平长长叹息一声,道:
姑娘这等宽宏大量,徐元平感激不尽……紫衣少女道:
  不用客气啦……
  徐元平举起衣袖拂拭一下额上的汗水,道:
在下想求姑娘……只觉一股羞愤之气,泛上心头,再也接不下去。
  耳际间响起了那紫衣少女娇脆的笑声,道:
你怎么不说了,可是怕羞吗!我不是对你说过了,这楼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论你说什么,别人都听不到。
  徐元平又长长的叹了口气,道:
在下幼年父母早丧……
  紫衣
少女道:那当真是可怜,我妈妈也早死了,爹爹虽然异常疼我、惜我,但却无法使我忘去思念妈妈之心。
  徐元平道:
我父亲生前有两位好友,一个把我从小抚养长大,视我如子,身兼恩师养父两职……
  紫衣少女始终背向着他也不知他话还未完,立时接口道:
那人真好心,你该好好的孝敬于他才对,他可有女儿吗?
  徐元平道:
没有,他只在一个儿子。
  紫衣少公道:
那你们定是情如手足了,不知他现在何处?
  一句话触动了徐元平伤心往事.登时热泪滚滚而且道:
我那位师弟死了……紫衣少女似是受了徐元平的感染,声音也变的悲论起来,说道:你别伤心啦,人死了难再复活,伤心也没有用。徐元平突然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师父、师弟,都是为我而死,只要我能活在世上,定要替他们报此大仇……
  紫衣少女道:
你可是求我帮助给他们报仇吗?
  徐元平道:
是……
  紫衣少女转过身,星目中满蕴泪光,嘴角间泛现微傲的笑容,脸上神情极是奇异,晕生双颊,喜上眉梢,带三分紧张地问道:
只要是你求我,不论什么事,我都会答应够的……
  徐元平黯然叹息声:
迫:求人之事,实叫人羞于出口……不过……不过……
  紫衣少女听他不过了老半天,仍然接不下去,忍不住的接口说道:
你慢慢的说吧!我会很耐心的等待你……
  徐元平骇然地道:
我师父、师弟为我而死,父亲早归道山,母亲虽然存亡不明,但想来死去成份甚大,这茫茫人世,我没有一个亲人……
  紫衣少女幽幽接道:
唉!你的际遇,当真是惨,听来就使人情不自禁生出怜悯之情。
  徐元平忽然一标剑眉,说道中
因此在下不顾羞耻之心,求!娘。突然睑上一热,话头倏然中断。
  向紫衣少女示好满脸期待之情,柔声说道:
你怎么又不说了,我妈妈死后,爹爹绝不会反对我,什么事,决说吧!
  徐元平鼓足了勇气,道:
因此在下相求姑娘释放我世间仅有的一位尊长之辈,他是我父亲的结拜兄弟,也是我唯一的亲人。
  紫衣少女忽然睁开双目,凝注在徐元平睑上,缓缓地问道:
你说的可是那位金老二吗?
  徐元平道:
不错,敬望姑娘看在在下份上,放了他吧!
  紫衣少女举起衣袖,拂拭一下脸上的泪水,缓缓点头,答道:
我答应作。徐元平突然深深一揖,道:姑娘量大如海,在下感激不尽。
  紫衣少女缓缓转过身去,低声说:
你还有别的事吗?
  徐元平道:
没有了。
  紫衣少女突然站了起来,说道:
当真没有了?
  徐元平沉吟了一阵,道:
没有。
  紫衣

  徐元平摇摇头道:
没有什么。
  红衣小婢仍他看不出徐元平喜怒之情,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很早就和我们小姐认识吗?
  徐元平道:
不认识!大步直向楼下走去。
  红衣小婢紧随身侧道:
那就奇怪了?
  徐元平道:
奇怪什么?
  红衣小婢道:
除了我和梅娘之外,小姐闺房之中,从来不许他人涉足,就是和我们庄主相见,也要在这二楼之上,不知何故她却要我带你到她闺房之中。
  徐元平突然停下身来,仰脸望着屋顶,若有所悟的嗯了一声,又继续向楼下走去。这时,天色已到二更时分,一弯新月,高挂碧空,徐元平出了花丛,回首对那红衣小婢笑说道:
姑娘请留步!在下就此告辞。
  红衣小婢微微一怔道:你要到哪里去,不回那大厅中了?
  徐元平道:
不回去啦!我要离开贵在。
  红衣小婢一寻思,道:
我们在日之中,到处有人把守,你如何能走得了呢?
  徐元个暗暗想道:
这话倒是不错,这庄院内的明卡暗桩,虽然未必拦得住我,但如动起手来,难免失了伤人,那时她如借故反悔,不肯释放金老二,事就难办了……
  那红衣小婢着他沉思不言,忽的展颇笑道:
这么吧!我送你走好了,全庄院的人,都知道我侍候小姐,我送你保险没有人敢出面拦阻。
  她年幼无知,不懂厉害,觉得徐元平为人甚好,居然自作上张送他。徐元平略一沉吟,道:
这主意道是不错,只不知姑娘是否方便?
  红衣小婢奇道:
有什么不方便呢?我送你到在外之后,立时回来就是。走吧,
  徐元平默默无言,随在那红衣小碑之后,向前走去。她道路熟悉走的尽是捷径。
  沿途之上,果然无人拦阻,片刻工夫,到了一座竹林旁边。
  出了竹林,眼前是一片广大的草坪,红衣小解放开徐元平左腕,说道:
我要送你出来时,心中也不觉得什么,现在我忽然害怕起来,你快些走吧,我要回去了……
  也不待徐元平答话,回身奔入林中。徐元平望着那急奔入林的背影,心中泛起无比的恐慌和不安,忖道:如若她因送我而受到责罚,岂非让一个少女代我受过……
  正在忖思之间,忽听一阵衣换飘风之声,起自身后。抬头望去,只见白发苍苍的梅娘,手策拐杖,屹立在月光下,满脸春风地说道:
孩子,你们谈的好吗?
  徐元平道:
很好,她答应我……
  梅娘双目圆睁,神光闪烁,惊喜若狂地说:
这么容易!孩子,你真是世间第一幸运人,老身要向你恭喜了……
  徐元平呆了一呆,正待出言相询,梅娘已抢先说道:
看来我这双老眼,还不昏花……,她自言自语,信然自得,缓缓抬起头来,望着月光,接道: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情。现在,也可了去一桩心愿了……
  徐元平轻轻叹息一声,道:
老前辈……
  梅娘突然
低下头来,双目神光如电,盯注在徐元平脸上,怒声问道:你叹什么气,你得到世上第一美女倾心相爱,难道还不知足吗?说来理直气壮,大有责备之意。
  徐元平道:
唉!老前辈误会了……
  梅娘一顿手中竹杖,怒道:
南海神奥只此一女,你如不能好好待她,让她受到半点委屈,你就别想活了。
  徐元平心头大急,高声说道:
老前辈可否听晚辈把话说完?忽听一阵步履之声,由竹林中传了出来,一个高大驼背之人背负一人,疾奔而出。
  此人来得甚快,一眨眼间,已到徐元
平身前,放下背上之人,冷冷说道:这人交给你了。
  徐元平凝目瞧去,看那被驼子放下之人,正是金老二,顾不得再和梅娘讲话,急步奔了过去,扶他起来,说道:
叔叔……
  只感咽喉如物堵塞,竟是接不下去。
  金老二满眶热泪,
孩子,苦了你啦!
  徐元平拭一下脸上泪水,说道:
开好如若不能救出叔叔,平儿死了也难以瞩目。
  梅娘急步走了过来,问道:
孩子,你刚才说她答应了你什么事?
  徐元平道:
她答应释放我金叔父,果是言而有信,老前辈见着她时,请代我相谢一声,在下就此别过了。深深一揖,背起金老二大步向前走去。
  梅娘怔了一怔,喝道:
站着。
  徐元平停下脚步,回身说道:
老前辈有何教谕?
  梅娘长长叹息了一声,侧目对那高大的驼背之人说:
你回庄去吧!缓步走了上来,接道:孩子,你们相见之后就没有谈过别的事吗?
  徐元平道:
没有,我只求她释放我叔父,承她一回答应,怎敢再多相求?背起金老二放步行去。
  梅浪望着他大步而去的背影,心中泛上来一股凄凉之感,暗暗叹道:
她生性好强,不论何等男人,从不稍假词色,这次受了这么大挫折,如何能受得了……
  想着,想着,心头火起,突然一顿手中竹杖,大声喝道:
给我站住。抬头望去,徐元平已走的不知去向。原来她在低头沉思之时,徐元平已加快脚步而去。夜色中但闻回音响荡山谷,缭绕耳际,历久不绝。她呆呆的站了一阵,忽然想到该回去看看那紫衣少女了,时转身,奔回在院。她心中优急,疾奔如电,眨眼之间,已到花树环绕的高楼之下,急步冲入楼中,直向三楼赶去。只见那紫衣少女面窗而立,望着月色呆呆出神。梅娘一直走到她身旁尺许之处,她仍然挥无所觉似是正在想着一件沉重的心事。
  梅娘举起左手,轻拂着她垂在肩后的长发,柔声说:
孩子,你在想什么?
  紫衣少女缓缓回过头来,满脸哀怨之情,幽幽说:
梅娘,我今年几岁了?
  梅娘吃了一惊,暗道:
这孩子气疯了吗?目中却十分慈爱地答道:你怎么连自己的岁数也记不起了,今年十八岁啦!
  紫衣少女缓缓举起左手,扶在窗门上,说道:
十八岁了,那该早嫁人了。
  梅娘证了一怔,道:
什么?
  紫衣少女一笑,道:
你叫什么!我将来总是要嫁给人家作婦妇啊!
  梅娘黯然一叹,两行老泪顺腮而下,摇头说:
孩子,怎么啦……
  紫衣少女接道:
我很好,梅娘!不用担心。
  梅娘道:
茫茫浊世,有谁能配娶你这个人间仙子。
  紫衣少女摇头笑道:
我自己已经找到了,不用你们多费心啦!
  梅娘讶然问道:
什么人?我怎么不知道呢?
  紫衣少女道:
我爹爹不是说过么,我喜欢谁就嫁给谁,我爹爹都不管我,你还要管?
  梅娘道:
孩子,我不是管你,只想问问是哪个有此福气。
  紫衣少女格格大笑,道:
他有什么福气,谁娶了我,谁倒霉,我每天要和他大吵两场。
  梅娘越肝越是惊心,暗暗忖道:
这孩子定是疯了,早些想法把她送回南海的好。
  心念转动,低声说:
孩子,你今天很累了,早些睡觉吧。
  紫衣少女摇头说道:
我要出去看月亮,你自己去睡吧。
  梅娘道:
那怎么行,我陪你去。
  紫衣少女笑道:
作陪我干什么?
  梅娘道:
此时此地,你如何可以独自行动,中原武林上人物,大都聚集在洛阳附近,候机夺取南海奇书,说不定这碧萝山庄外面,早已有很多武林人物在等候着机会了,你一个人万一遇上了什么凶险,如何能够应付?
  紫衣少女道:
碧萝山庄四周,戒备森严,纵有人伺机庄外,也难入咱们庄中一步,我又不出庄外,怕什么?
  梅娘叹息一声,正待开口,忽听一阵步履之声,那红衣小婢急步奔上楼来,躬身对那紫衣少女工利,道:
姑娘,庄主有要事,想见姑娘,值他叮嘱小婢,如若姑娘在熟睡中,就不要惊扰于你。
  紫衣少女道:
他现在什么地方。
  那红衣小牌道:
现在楼下等候。
  紫衣少女道:
请他到二楼相见。
  那红衣小婢应了一声,奔下楼去。
  紫衣少女同时望了梅娘一眼,笑道:
你还要跟我去么?缓步向前走去。
  梅娘摇头叹道:
唉!顽皮的孩子,你越大就越不把我放在心上了。只觉得心头一酸;热泪涌了出来,但她一瞪双目,硬把涌出的泪水忍住,不让它落下。
  要知梅娘从小把她带大,名虽主仆,实则情若母女,紫衣少女幼小之时,十分听话,今日连番使她难堪,不禁触动伤怀……
  紫衣少女缓缓回过头来,奔到梅娘身旁,偎入她怀中说道:
梅娘,你生气了。
  梅娘摇头说道:
老仆怎敢生小姐的气……,这两句说的甚是凄凉,再也忍不住心头伤疼,泪水滚滚而下。
  紫衣少女举起衣袖,拂拭着她脸上泪水,黯然叹道:
我这几日,心中不乐,说话没轻没重,伤了你心……
  只觉一股气忿涌上心来,话未说完,人却伏在梅娘怀中大哭起来。
  她这一哭,情势大变,害得梅娘反来哄她。
  紫衣少女哭了一阵,心中似是畅快了不少,拭去脸上泪痕,扶住梅娘右肩,说道:
咱们下搂去吧!只怕大师兄早已在搂下等侯了。
  广阔的大厅中间,站着那长髯垂胸,身着锦衣的大汉,他虽然等了很久,但神色间却毫无不耐之情。紫衣少女放开梅娘肩头,急步走了过来,微微一笑,说道:
有劳大师兄久候了。
  那锦衣大汉恭恭敬敬地答道:
师妹今日已甚疲倦,小兄再来打扰,心中甚是不安。
  紫衣少女道:
我一点也不觉累,大师兄有何教谕,尽管请说小妹洗耳恭听。
  那锦衣大汉叹道:
师妹此来,旨在观赏风物,似是不宜卷入中原武林道上争霸漩涡之中,小兄斗胆替师妹回绝了神州一君易天行相晤之约……
  紫衣少文秀眉微颦接道:
易天行来过了吗?
  那锦衣大汉道:
来过了,但已被小兄婉言谢绝。
  紫衣少女默然不语,缓缓转过身去,走到窗前,抬头望着明月。那锦衣大汉望了梅娘一眼,追了过去,说道:
易无行为人,表面和善,内心阴险,看去他似置身武林中雄主争霸之外,其实处心积虑,贪求之心,比人更切,近日之中,风闻他派在某一门派中的伏桩,被人查出,业已引起武林中各大门派中首脑的疑虑,纷纷清整门户,追查门下弟子身世。
  如若传言不虚,易无行果真在各大门派伏有暗桩,在各大门派首脑人物细心追查之下,只怕难保不被查出,一旦被人查出,势必引起江湖上所有各大门户的围剿,易天行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放武林间各大门户联手围剿之力。
  
他数十年来独行其事,不和别人来往,游侠江湖,博取善名,固然掩尽天下耳目,如愿以偿,身受当代黑白两道人物推崇敬爱,但因少和别人交往,甚少知交,一旦被人揭去伪善面目,势必四面楚歌。他对师妹百般依顺,只恐别具用心,想把咱们南海门拖入这场江湖恩怨之中,用作他挡箭牌。
  紫衣少女缓缓转过头来,说道:
其人外貌伪和,一望即知。难道他还能骗过我吗?
  锦衣大汉道:
师妹才智过人,世无其匹,小兄难及万一……
  紫衣少女忽然叹息一声,道:
唉,凡是见我之人,无不赞我聪明、美丽,可是过人的才智,绝世的容色,又有什么用呢?
  那锦衣大汉一时之间,想不出她言中之意,但又不便置若同闻,干咳了两声,仍想不出该说什么。
  紫衣少女盈盈一笑,道:
大师兄,弥瞧我是不是真的美丽?是不是真的有过人的才智与绝世容色?
  锦衣大汉道:
貌羞花月,容沉鱼雁,师妹当之无愧。至于才智确有过人之处。
  紫衣少女忽的举起罗袖,掩住面孔,转过身去,低声说道:
由来红颜本薄命,何必有羞花之容,我要毁了这副美丽的容颜,也许就没有烦恼?……
  那锦衣大议如受重击一般,吓得向后退了一步道:
师妹受了什么委曲?
  紫衣少女缓缓放下掩面罗袖,回过脸来说:
我很好。
  锦衣大汉沉吟了良久,道:
师昧心中如有不悦之事,甚望能对小兄说明,小兄身受师门培育之恩,重如山岳,日夜感念于怀,思报无门……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接道:
我爹爹已把你逐出门培,你心中不慢地也就够了,对师门还有什么思义可言。
  那锦衣大汉正容道:
师恩浩荡,如汪洋大海,小兄怎敢一日忘怀,别说把我逐出师门,纵然要我粉身碎骨,赴汤蹈火,小兄也是万死不辞。
  紫衣少女笑道:
爹爹一生不计毁誉,我行我素,世间从无他畏惧之事,师兄是爹爹首座弟子,怎的行事为人和爹爹大不相同?
  锦衣大汉一皱眉头,道:
我虽因一时莽撞,触犯了恩师禁忌,被逐门培,但自信生平之中,尚未做过有失咱们南海门声誉之事。
  紫衣少女道:
那你为什么畏首畏尾,怕助神州一君,和中原武林各大门户冲突?
  锦衣大汉道:
这个……
  紫衣少女黯然一叹,说道:
别说啦!你们若不愿相助于我,我自己去找神州一君晤谈也就是了。
  锦衣大汉侧目望了梅浪一眼,说道:
神州一君和咱们素无渊源,师妹又何苦帮他和天下武林同道作对?
  紫衣少女正待答话,忽见一道火焰,冲天而起,半空中砰然爆响,散出一片火花。
  锦衣大汉双眉一耸,道:
有人闯进咱们在中了。
  原来这爆裂火花,乃碧萝山庄中紧急警讯,除非来人闯入了庄中禁要之区,才准施放。
  那紫衣少女不知碧萝山在传递警讯之法,侧目问道:
大师兄,这火焰可是任中紧要的传警信号?
  锦衣大汉心中虽甚焦虑,急于出去查看,但又不好不答那紫衣少女的问话,一面探首窗外查看,一面答道:
不错,来人已闯过花树阵的拦阻,进入庄中禁要立区了。师妹谓独坐片刻,小兄去查看一下就来。
  紫衣少女笑道:
不用去看了,神州一君来啦!


初遇情节




这时,昏迷的云铮,却已悠悠醒来。
  他只觉全身都已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痛苦得已近于麻木,使得他几乎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
  他张开眼,发觉自己乃是置身在一间粗陋而窄小的房屋中。
  红日满窗,但房中却无人迹,只有外面不时传入一阵阵模糊的人语,还有一阵阵沉重的铁器相击之声,使得四下充满杀机。
  
这是什么地方,莫非我已被铁中棠出卖了?此刻外面的人正在准备刑具,要逼我口供?
  一念至此,他心中不禁惊愤交集,对铁中棠更大生怒恨之心。他一心以为铁中棠已出卖了他。
  
铁中棠呀铁中棠,只要我今日能逃脱,我便要发誓去取你的性命,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追到!
  门前挂着的蓝布帘一掀,一个身穿青布短衫,背后拖着一双辫子的少女轻轻走了进来。
  她脂粉不施,装束也十分朴素,但却掩不住那天生的丽质,那剪裁极为合身的青布衣衫,更衬出了她身段的窈窕动人,只是在她面上,却带着一种茫然的冷漠之色,那明亮的眼睛中,也缺少一种她原本应有的灵气。她这美丽的躯壳,总像是少了一些什么似的。
  她手里端着一只木盘,幽灵般走了过来,盘上的瓷碗中,药气腾腾,她轻轻将药碗捧到云铮面前。
  云铮挣扎着欠起身子,大声问:
你是什么人?
  那青衣少女冷冷摇了摇头,口中也不说话,只是将药碗一指,那意思显然要叫云铮喝下去。
  云铮大怒:
好狠毒的人,他们生怕我伤得太重,不能受刑,是以要将我治好一些,再慢慢折磨于我。
  那少女正在冷冷的望着他,眼中毫无温暖之意。不禁使云铮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一一这女子必定是仇敌手下。
  
滚出去,谁要吃你的脏药!
  青衣少女仿佛有些惊奇,但仍然不言不动。
  云铮怒喝着挣扎而起,一手向药碗推去,但是他伤重初醒,哪有丝毫力气,青衣少女玉手一挥,便将他手掌挥退。她手掌乘势而出,握住了云铮的脖于,将那碗药强灌了下去。
  云铮不能挣扎,大怒中喝下了一碗苦药,才待破口大骂,那青衣少女却已转身走了。
  布帘外也是一间卧室,陈设虽简陋却很干净,再外面一间房,显见是起居之室,走出门外,便是一方极大的院子。
  院子里炉火熊熊,四条精赤着上身的大汉,正在打铁,那铁器打击之声,便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青衣少女走到院中,一个正在打铁的中年汉子便回过头来,问:
他将药吃下去了么?
  青衣少女点了点头,那中年大汉叹了口气:
那少年是你义父再三交托给我们的,你必须好生看待人家,不要总是对人冷冷冰冰的样子,教人家看了还以为你对他有什么恶意。
  他虽然正在作粗贱之事,但说话却甚是沉稳有力,神色也颇有威仪,说完了话,铁锤一挥,又
....的敲了下去。
  另一个少年大汉回头道:
师傅,你老人家去歇歇好不,这几件东西又不是太难打造的暗器,你老人家何必自己动手。
  中年大汉道:
东西虽不难打,但数量太多,寒枫堡又追得太急,我若不动手,就要误了人家寒枫堡的事,咱们跟寒枫堡来往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一次误过期限,这样你赵二叔也有面子。
  斗室中的云铮见到那青衣少女走出,心中又气又恨,只是吃下去的药,却已吐不出来了。
  他只得忍下气,凝神去听外面的动静,只听外面断断续续的语声传来:
  
寒枫堡..追得太急..动手..
  云铮心头一震:
果然不错,只要我稍一复元,他们就要动手来追问我的口供了。
  他开始挣扎着自床上坐起,心里充满仇恨:
我死了虽不足惜,但万万不能受到他们的凌辱,更不能让他们知道爹爹的去处,还有铁中棠,你这叛徒,我死了也要寻着你!
  也不知是复仇的怒火,抑或是那一碗苦药的力量,总之他此刻已陡然增长了不少力气。
  他挣扎着下了地,才发觉自己的伤痕都已被仔细的包扎好了
——但他绝不相信这会是那冷冰冰的少女为他包扎的。
  怒火,使得他更为偏激,他不顾一切的冲到窗口,奋身跳了下去,立刻又是一阵骨节欲散的痛苦。
  但是他咬紧牙关,极力忍受,放眼望去,只见窗外便是一片稻田,田的那边,有一条碎石铺成的道路。
  他挣扎着跑了几步,便在稻草中倒卧了下来,暗下松了口气:
幸好他们以为我伤重难支,必定无法逃走,是以才没有派人看守着我,这也是苍天有眼,要助我逃出魔手。
  他始终未曾冷静的想一想,若真的是寒枫堡要拷问他,怎会将他送到这孤零的村落边缘一家陋屋中来?
  他更不会知道,他的性命,是铁中棠以自己的性命换来的,赵奇刚抱着他逃出丛林后,便将他送到自己结义兄弟开设的铁铺中来,只
因赵奇刚深知自己这义兄的底细与脾气,绝对有能力和胆量来保护云铮的安全,是以便放心的走了。
  他唯一的疏忽,便是没有考虑到云铮的脾气。
  谁也想不到这小小一个疏忽,会造成多么巨大的风波。
  云铮在稻草中歇息了半晌后,挣扎着爬到路边,只见两匹小马,拖着一辆精致的马车,自路上缓缓行了过来。
  在马车上赶车的,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手里提着一根丝鞭,嘴里在轻哼着山歌,神情十分悠闲。
  云铮大喜:
这必定是大宅巨户的公于小姐出来游山玩水的,天教他们来到这里,助我逃生。
  他立刻奋起全力,跃上道路,挡住了马车,赶车的少女一勒缰绳,瞪眼道:
你要死了么!
  云铮张开双臂,沉声道:
事态紧急,先容我上车再说,但姑娘大可放心,云某绝非歹人!
  
还说不是歹人,我看你不是小偷,就是强盗,再不走,小心姑娘的鞭子抽你!
  话声未了,车帘后己露出一只明亮的眼睛,朝云铮上上下下打量了儿眼,忽然说:
敏儿,让他上来!
  赶车的少女敏儿眼睛一转,也朝云铮打量了几眼,面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车厢中四下都弥漫着一种醉人的香气,锦墩珠帘,将车厢布置得精致而又美丽。
  一个满头珠翠、云譬高挽的绝美妇人,斜斜倚在锦墩上,面带微笑,凝注着狼狈失措的云铮。
  她笑容是温柔而娇美的,一双眼睛中,更散发着一种勾魂荡魄的魔力,那种成熟妇人的风韵,最易打动少年人的心。
  云铮大是不安,立刻垂下头去:
夫人..
  
我姓温,还不是夫人。
  云铮脸红了:
温姑娘请恕在下失礼,只因在下被仇家所逼,情急之下,才冒昧登车。
  
没关系,我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对江湖游侠却一向钦慕得很。
  她以一声甜甜的微笑和一道温柔的眼波替代了下面的话,又向车外吩咐:
敏儿,走慢些,云公子伤重,受不得颠震的。
  云铮心头一震,大声问:
你怎会知道我姓云?你究竟是什么人?
  绝美妇人缓缓道:
公子你方才自称姓云,难道现在就忘了么,至于我究竟是谁..
  她柔声一笑,接道:
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
  云铮松了口气,心中不觉又大感不安,道:
在下伤重未愈,仇家却甚是厉害,是以..
  绝美妇人柔声道:
你不要说了,我全知道,你只管放心养伤好了,你的仇家绝不会找到我那里去的。
  云铮心中又是安慰,又是感激,突听一阵脚步奔腾声自后面传来,一人大呼道:
姑娘,请停一停车。
  云铮面色大变,道:
来了!
  绝美妇人轻轻道:
没关系!
  她面色一沉,将车帘掀开一线,冷冷道:
什么人?什么事?
  
小的乃是村里打铁的李二。
  
你要改行做劫路的强盗么?
  铁匠李二道:
小的不敢,小的只是想请问夫人一句,有没有看到小的一个侄儿,他全身都受了重伤,神智已有些不清,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云铮暗怒骂道:
好个匹夫,竟敢自称是我的长辈,下次你撞着我时,不叫你当场出彩才怪!”“只听绝美妇人冷冷道:你侄儿失踪,也要来问我么?自己去找便是!说完,素手放下了车帘。
  车马又复启行,赶车的敏儿轻叱一声:
闪开!接着,丝鞭叭的一响,也不知抽人还是打马。
  绝美妇人回首一笑,道:
你仇人怎会是个铁匠?
  云铮道:
他哪里是个铁匠,只是我伤重晕迷,也不知怎会落到他手里,否则,凭他这样一个小角色,又怎能沾得着我!
  绝美妇人秋波一转,轻轻笑道:
你要是没有受伤,我也不管你了,云公于,你说是不是?
  柔媚的眼波,柔媚的语声,梦一般的香气。自重重惊险,鲜血苦战中脱身而出的云铮,骤然置身于此地,竟仿佛是到了天堂乐土一般。
  只听那柔媚的语声又轻轻接道:
你好好歇着吧,到了家的时候,我自然会唤醒你的。
  云铮心神一阵松弛,果然沉沉睡了过去。
  他安静的发着一阵阵均匀的鼻息声,绝美妇人面色却又忽然沉下,温柔的眼波,也变得有如霜刃般冷酷。
  她极快的自怀中取出一只丝囊,放在云铮鼻子上:
敏儿,快!主人不知回家了没有?
  车马骤然加急,奔行在碎石路上,但云铮却睡得更是黑甜,原来他鼻端的丝囊中装的正是最厉害的迷魂药物!
  绝美妇人伸手极快的在云铮身上搜了一遍,果然在他腰间搜出了一面竹牌,竹牌上刻着一面飞扬的大旗。
  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姓云的,天教你落到老娘的手上,你还想逃得出了么!
  车马飞奔而行,过了约莫盏茶时分,便在一座精致的庄院前停了下来,四个粉衣少女自院中飞步迎出。
  绝美妇人下了马车,挥手道:
抬进去!抬入密室。
  她自己脚下不停,当先而入,那敏儿跟在她身后,轻轻道:
主人今天会到这里来么?
  绝色美人道:
我算定了他要来的。
  敏儿轻声又说:
那么,那个..
  绝色美人道:
我自有办法。
  她一直穿过厅堂,穿过回廊,入了一间布置得比车厢更为华丽精致千百倍的闺房。
  房中香气浓郁,四面锦幔低垂,遮住了天光,地上毛毡沉厚,掩住了脚步声,柔和的灯光,自壁间日洒而出。
  牙床上,锦幔下,斜倚着一个英俊的少年。
  这少年一见到绝美妇人回来,立刻自床上一跃而起:
你回来了,我等得你好苦!
  绝美妇来带着柔媚的笑容,投入了他的怀抱:
我才出去半天,你就真的这样想我?
  
真的,于千万万个真的。
  绝美妇人娇笑着扭动腰肢:
我和你认识三天,你就这样想我,以后怎么得了?
  
以后我永远也不让你离开我了,这是上天安排的奇缘,我简直像在做梦一样,被人糊糊涂涂的就拖上了马车,糊糊涂涂的就到了这里,到了这天堂一样的地方,遇着你这天仙一样的美人,唉!那天我若不到杏花村去喝酒,怎么会碰到这天降的奇缘。
  他痴迷的移动着双手,痴迷的倾诉着热情的言语,喃喃道:
黛黛,我感激你,没有遇到你前,我真不知人生原来有这么多乐趣。
  温黛黛诱人的躯体,配合的承迎了上去,樱唇附在他耳侧,轻轻道:
你真的感激我?
  少年情欲已被激动,面色已发红:
黛黛,相信我,我..我感激得情愿为你死..
  
真的?
  她手掌自那少年的背脊,缓缓移上了他脑后的玉枕大穴,春葱般的手指轻轻点下
——
  那少年紧抱着她的身子,喘息着道:
真的,真的黛黛,让我们..
  忽然惨呼一声,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他眼中满是惊恐之色,似乎对此刻已发生的事,还不能相信,短短三大的欢乐,竟换取了他年轻的生命。
  这欢乐来得突然,去得更是突然,他圆睁着双目,惊骇的望着那绝色美妇人,颤道:
你..你好狠..
  然后,所有的欢乐与惊骇,便都离他而去。
  大镜旁有一扇暗门,暗门里是一间奇异的浴池,四面嵌着晶亮的铜境,白玉的水池中,池水常温。
  她跃下浴池,将全身自上而下,仔细的洗了一遍。
  每当她抛弃一个短期的情郎后,她便会痛快的将自己身上洗上一遍,当她跃出浴池时,她便仿佛变成一个新的人了。所有的罪恶与荒淫,仿佛都己被温水洗去。
  此刻她站在池边,面对着铜镜,她面上的笑容,竞是那么天真而纯洁,纯洁得有如初出世的婴儿一样。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只听敏儿轻唤道:
夫人!
  温黛黛轻俏的走了出去,轻俏的转了个身,娇笑道:
敏儿,你看我美吗?要不要抱一抱我?
  敏儿虽然早已知道她这种奇异的个性,但面上仍不禁泛出一阵红霞,轻轻道:
主人回来了,而且还受了伤!
  温黛黛面色微变,道:
真的?抬进来!
  她刚披起一件轻纱,已有两条大汉抬着一架软床大步而入,这两人一看到轻纱掩饰中的洞体,目光都不禁发起愣来。
  温黛黛秋波一转,道:
将老爷放到床上,轻些!她手掌有意无意间一指床榻,衣襟突然松落了下去。
  衣襟内,乳峰半现,两条大汉只觉呼吸急促,面色发红,一起垂下头去,却又恰巧望见半截莹白修长的玉腿。
  温黛黛见了他两人情欲激动之色,心里仿佛甚是满足得意,也下去整理衣襟,只道:
老爷伤得重吗?
  一条大汉道:
还好..还好,他老人家吃..吃了白二爷一..副安神药,此..此刻已经睡着了。
  他只觉口干舌燥,呼吸急促,一句话竟是说不出来。
  温黛黛面上却浮起了一丝媚笑,道:
傻孩子,难道一辈子没有见过女人么?来仔细看看,别偷偷摸摸的!
  她胸膛一挺,突然敞开了衣襟..
  两条大汉只觉脑中
然一声,一股热血直涌而上,四条腿不由自主的籁籁抖了起来。
  但两双眼睛,却也不由自主的盯在那无暇的胴体上。
  温黛黛媚笑一下,道:
你们看够了么?
  两条大汉面红耳赤,道:
小人..小人..
  温黛黛面上笑容突然一敛,缓缓掩起衣襟,冷冷道:
你们看到我的身子,若是被老爷知道了,哼哼!
  两条大汉面色突变,噗的一起跪了下去,颤声道:
小..人们该死,请夫人饶..饶命!
  温黛黛眼波四下一转,突又展颜笑道:
去吧,我饶了你们,但以后牧场中有什么事,莫忘了来禀报于我!
  那两条大汉连声称是,狼狈而去,却已是满头冷汗。
  温黛黛望着他两人的背影,轻蔑的笑道:
男人,男人,啐!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男人了,我叫你们往东,你们还敢往西么!
  她转身走到床前,床上的男人,骇然竞是司徒笑。
  她陌生人似的望着司徒笑,过了半晌,面上才露出笑容
——只因司徒笑此刻已渐渐苏醒了。
  他方才被铁中棠暗算,虽然晕厥,伤势却不甚重,经过白星武的诊治,此刻已能说话,只是无甚气力而已。
  黛轻轻在他身侧坐下,面上又换了一副关切的神色,轻轻伏到他胸膛上:
听说你们去围剿大旗门人,我就担心得很,想不到你果然受伤了。
  
伤势虽不重,却甚是令人气恼!
  
为什么气恼?难道你们让大旗门人脱逃了一、两个,没有全部抓到?
  
非但没有全部抓到,简直连一个都未曾捉到,我竞还在阴沟里翻了船,被个少年人暗算了!
  
他们全逃了么?唉呀,那怎么办?抓到了一、两个也好呀!
  
若有一个活着的大旗门人在我手中,自然要好得多了,只可惜..
  温黛黛转动着眼波:
如果有一个人,能将一个活着的大旗弟子送到你手上,你会怎么样?
  
我即使分他一半家财,也——”
  司徒笑心念一动,突然自床上挣扎着坐起,目光逼视着温黛黛:
  
小丫头,你又有什么花样了?
  
我呀,我或许抓住了一个大旗弟子了!
  
真的?
  
你说话算数,我说的话便是真的。
  
你银子难道还不够花?
  
我才不要你的银子,我只要你的人!
  娇柔的语声中,她伸出一根春葱般的纤纤玉指,轻轻戳在司徒笑额角上,接道:
我不要你的一半家财,我只要你将你那个讨厌的婆娘弄死,娶我做正房,这样偷偷摸摸的,我已过腻了!
  
我那婆娘,岂是那么容易弄死的?
  
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好人,答应我好么,我一定好好侍候你。
  
你若能套出他的口供,将大旗门人藏匿的地方问出来,我就答应你。
  温黛黛大喜道:
那还不容易,我这就去..
  说话间她已自床上一跃而起。
  司徒笑道:
慢着!
  温黛黛停下身于,娇笑着躬身一礼,道:
还有什么吩咐?
  
你想要怎样去问他的口供?
  
我现在已将他关在密室刑房里,只要请他尝上几样刑具的滋味,还怕他不乖乖的说出来么?
  
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那厉害的刑具,纵是铁打的汉子也挺不住的,何况他一身细皮白肉!
  
大旗门的门下弟子,虽不是铁打的身子,却是铁打的心肠,你纵然将他骨头都捏碎,他也不会吐露半个字的。
  
那么怎么办呢?
  
硬的不行,自然要用软的。
  
你难道要我用美人计?
  
除了你那一套之外,世上大概没有人能骗得出他的口风了,只好请你帮帮忙..
  温黛黛面色沉下,大怒道:
你当我是什么人,怎么能对别的男人那样,我跟了你以后,一直死心塌地,你..你却叫我..去..
  说着说着,她竞以手掩面,轻轻啜泣起来。
  司徒笑长叹道:
黛黛,我知道你好,只不过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你就为我牺牲这一次好么?
  温黛黛突然扑到司徒笑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司徒笑轻抚着她的头发:
黛黛,不要哭了..唉,其实我心里又何尝舍得,但是..
  
我知道,我知道..我..我愿意为你牺牲,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黛黛,你真的?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你的。
  
那么,你叫我怎么做呢?
  司徒笑目光一转,附在温黛黛耳畔,轻轻说了许多话,然后又道:
事成之后,你就可亲手将他杀死!
  温黛黛啜泣了半晌,狠狠一跺足,道:
依你,什么都依你。伸手一抹眼泪,转身奔了出去。
  司徒笑望着她扭动腰肢,出了房门,突然冷笑一声,自语道:
好一个装模作样的贱人,你所作所为,还以为我不知道么,只是我对你还没有玩腻,所以一直狠不了心下手杀你而已。
  温黛黛方自走出房门,哭声立刻停止,眉梢眼角反而泛起一丝笑意,拍掌轻唤道:
敏儿!
  敏儿远远奔了过来:
夫人有什么吩咐?
  
刚才那少年..
  
我已将他送到听雨坞去了。
  温黛黛伸手一拧她面颊,娇笑道:
鬼丫头,只有你猜得出我的心意,等两天一定要你也...
  敏儿双手掩起耳朵,飞红着脸,娇笑道:
我不听,我不听..转过身子,飞快的跑了开去。
  温黛黛笑骂:
小丫头,再过一年,我不说你也会求着我说了!
  三
  穿过一道曲廊,步下三级石阶,便是一条白石小路。
  清洁而浑圆的石子,有如珍珠一般,在阳光下发着闪闪的光,笔直通向一道月牙形的门户。
  过了这重门户,便是林木扶疏,百花竞艳的后园。
  一曲流泉,绕过两架秋干,在假山下汇集成一个小小的池塘,三五莲花、七八荷叶间,邀游着一对鸳鸯。
  温黛黛目注着鸳鸯呆呆的出了一会儿神,便走向假山,原来假山上也汗着一道门,门中想必就是听雨坞了。
  她轻轻推开了门,假山中果然别有天地。
  她走过一间精致的小厅,掀起一道赤红色的垂帘。
  帘内香气浓郁,灯光浅红,一张锦帐流苏的牙床上,云铮仍然晕迷未醒,安适的沉睡在柔软的锦被里。
  温黛黛轻轻取开云铮额上的药囊,轻轻坐到床侧,粉红色的灯光,使得她眉梢眼角春意更浓。
  过了半晌,云铮才悠然醒来,他仿佛自噩梦中惊醒,额上满是冷汗,望见了她,嘴角才泛起一丝安心的微笑。
  温黛黛轻轻一笑,道:
你睡得好么?
  取出一方纱中,为云铮拭去了额上的汗珠。
  云铮道:
多谢姑娘,在下已觉好多了!
  他正想挣扎着坐起,温黛黛却已轻轻按着了他的肩头,柔声道:
不要乱动,小心伤口又裂了!
  云铮道:
在下与姑娘素昧平生,能仗姑娘之力,逃脱虎口,已是感激不尽,怎敢再多打扰?
  云铮与温黛黛初遇情节柔声说道:
你只管好好养伤,不要多说话,更不要胡思乱想,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要生气了。
  她温柔的替云铮整理好被褥,敏儿已捧着一个玉盘进来,盘中一柄金剪和一些药物。
  云铮心中更是感动,他生于艰苦的环境中,长于严父的鞭策下,几曾受过如此亲切而温柔的看护?
  何况,他又觉得这美丽的女子,内心是那么善良,对一个陌生的求助者,竟会如此尽心的看护。
  于是这热血澎湃的少年,心中只剩下了感激,哪里还会有丝毫警戒防范,果然安心的在这温柔乡中养起伤来。
  时间在平静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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