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搜索

[评论] 【实体征文】今何在的世界(万字巨坑,更新第四...

 一、综述
  话说在2000年,某一天,早上、中午或者晚上,一个不知名号的骚年在一个名为金庸客栈的论坛上码下第一行字,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咳!言归正传!

  作为二十一世纪以来第一批网络&实体作家之一,今何在无疑是其中最具才华和创造力的代表人物。自2000年来在金庸客栈发表第一部小说《悟空传》获得读者一致认可,2001年《悟空传》实体出版,至2013年出版电影小说《西游:降魔篇》;今何在以自己独有的风格,非凡的想象力和成熟流畅的文笔,一次次鼓舞和感动着每个他的读者。

  拿《九州幻想》对他所写的《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的评价来说——今何在是一个能让你永远面对世界充满勇气的人。

  笔者以为这是能给一个作家的最高的评价,比任何一个奖项都更能确立一个作家的意义。

  当今大多网络&实体写手或者作家,或者更多在意的不是自己写下的东西能够给他人带来什么,而是过多的迎合市场及遵循利益,去附和读者写读者想看的东西。当然这没什么值得批判的,毕竟任何一个作者都不可能不从读者的角度来考虑。但笔者只是觉得,对于功利性太过执着,会让文学本身失去很大部分的美。

  而今何在的意义就在于,他不会盲从的追随市场和利益,也不会刚愎地固执己见,而是调节自身见解与需求方的要求,适当调整,以做到用更恰当更顺畅的方式去表达自己想表达的,也让读者喜闻乐见。

  这对于当今的许多写手来说,是一个非常值得花心思去磨合的关键点。处理好作者与读者、个人表达和市场需求、情感与利益的关系。

  另外,今何在表达的一切,都是那些老掉牙的却又是最柔软最动人的事物,比如爱情、希望、勇气或是自由等等,与大多数中二病写手写大量负面的狂拽霸叼冷的情绪不同,你能从今何在的笔下永远感受到世界中最美的一面——尽管他写的所有作品都是悲剧。

  在小说结构把握上,今何在显然比大部分的作者都要用心得多。他的作品大量以精妙的叙述结构去构造一种别致的氛围,一来显得文本很有技术含量,二来更加准确地去表达了自己想要表达的事物。

  对于人物塑造,今何在擅长使用恰当的锥子人物去刺破读者麻木的阅读神经,让人不断地感受到震撼和感动;又熟练地通过线性描写在极短的篇幅塑造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这些在后文内容中会详细分析说明。

  至于今何在笔下小说中的思想情感,笔者想这是在这个时代中最可贵的,他总是鼓舞着年轻人不要轻言放弃,未来还有无数可能,要追求自由和理想,无论多么艰难都要胸怀希望——用一种十分动人的叙述而不是说教去感染读者。当然,我知道这些情感在大多数网文中也体现,尤其是唐家三少的,但是——

  从来不会让你感动到泪流满面。

  而这样的现实意义,笔者想是当今网文最缺乏的。大多数太集中地体现在对私欲的满足和对虚荣的追逐。

  有人会说,网文不就是一个爽吗?

  笔者以为,看今何在的小说也爽,还会因此获得一种精神上的鼓舞和力量,让人以更积极的态度去面对生活;但是大多数网文,爽是爽,爽过之后一片虚妄,对于生活,依旧无能为力也无可奈何——这与手淫和做爱的区别和联系有异曲同工之妙。

  以上为本文综述,下文将从今何在的风格、结构、人物塑造、思想情感、现实意义和各时期作品浅谈来详细向各位展示今何在的世界。

  最后,摆碗。




二、风格

今何在的风格在业界可以说独树一帜。

如果笔者说什么现代主义荒诞派之类的理论调调肯定大家都不买账,那么我还是以纯技术层面来说吧。

题材多变,想象力极端丰富,非常自然而然不突兀地夹杂大量私货(PS:非专业人士不要模仿,必扑),最最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无与伦比的可读性。

从来不写完整的故事,从来嬉皮笑脸,从来都是悲剧,而无论多么惨绝人寰,从来最后都有希望——无比强大的悲剧美。

在凤凰网曾经在《让想象力飞》对今何在的采访中,他曾说过《大话西游》对自己的影响。

笔者以为,的确是这样。

但是从《悟空传》到如今《西游:降魔篇》,今何在走了太长的路,也渐渐从受到影响脱离,形成了自己的固定风格。

与很多写手用大量对话来推动情节发展不同,今何在的对话本来就是情节的核心部分。当很多作品中满篇的双引号让读者烦不胜烦的时候,今何在满篇不加修饰的对话却引人入胜让人称绝。

这里举《西游日记》中一例:

“要猴子回花果山,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
“让他破戒,破不能不逐的大戒。”
“饮酒?”
“这算什么破戒,就算八戒那样贪污公款,也最多写份检查,从牵马的交通部调到背行李的后勤部了事。”
“那么……女色?”白骨开心了。
“猴子眼睛有X光,所有女人在他眼里都是白骨,这真悲剧。”
“那还有什么办法?”
“只有……犯杀戒。”
“比如……杀只猪?”
“杀动物只能罚面壁,不够逐出师门。”
“那……杀人?”
我叹息:“我是出家人,我不能让他杀人。”
白骨沉默了很久。
“你可以的。”她说。
“什么?”
“杀了我。”
“但你是妖精,杀妖精不犯戒。”
“这次不会。”白骨说,“我会变成一个真正的人,让他杀了我。”

以上一例,可见就单纯从对话内容来说,无厘头,幽默,对答妙趣横生,但凡娱乐性具备那么可读性就不会太低,当然如果太恶俗太无节操了也只是徒增读者反感。

另外,从对话本身的意义来说,这段对话很自然地将前后文的感情色彩从喜剧转变为悲剧,直接引导读者的情绪变化。所以在阅读今何在的作品的时候,自己的情绪会很顺理成章地被文本驾驭——其实说白了就是,代入感非常强。

很多人不明白代入感的意义,觉得只要自己写一个好看的故事就可以了,所以经常扑街。而代入感的意义就是,让人欲罢不能地沉浸在这个“好看的故事”里。所以笔者以为,大概扑街和反仆街的区别就在此。

再者,从人物性格来说,今何在对于自己笔下人物性格在对话上的体现的把握,非常精准。一般来说,在语言描写中能够活灵活现地进行人物塑造,所以你会发现今何在花费再短的篇幅展现出来的人物都那么深入人心。

关于人物形象的塑造,笔者会在后文中详细分析,这里不再作论述。

而在今何在的作品当中,直接叙事的成分也占有大量的比重。

这里举《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中一例:

伟大的军事家、战略家、星际高手、帝国的忠诚捍卫者和反叛者陆伯言元帅在他年少的时候,就十分的热爱学习。

那时候正是艰难时代,帝国资源枯竭、经济十分困难。陆伯言也和许多同龄的孩子一样,每天必须排队去领取热水回家,因为燃料缺乏,在自家烧水是一种不可想象的奢侈。每天领水要花费水票、一张只能灌一标准壶。为了能多打一点热水,大家想尽了各种办法,比如偷偷把壶底加深、把壶腰加宽、甚至在壶底偷接一根管子,连向大衣内的另一个水袋。这种改装风潮直到帝国改为按秒数计出水量后才终止。

因为没有能源供应核聚变卫星,所以天气寒冷、热水拎回家,就会变成冰块了。为了保证热水不冻,大家宁愿自己冻着,也要把水壶包得严严实实。

但陆伯言从来不用衣服包水壶,他的方法是先在水壶外刷水,往屋外一放,立刻就冻成冰,这样直到水壶外包了厚厚一层冰,再拎去水站。冰相对于寒冷的空气,已经是保温的了。这方法立刻被全民推广。这样的缺点是打完水后就要撒腿快跑,在冰层融化掉下来之前赶回家。当然,没有做冰壶的人需要跑得更快。于是帝国的大街上,无时不刻都是拎着水壶飞跑或滑行的人群。

因为天气寒冷,城市的道路常年结冰,难以清理。所以帝国的街道上看不到车辆,只有在鞋底镶上铁片飞滑的人群。那时候的帝国,可以有人不会走路,但是一定不能不会滑冰。若是有年老的腿脚不便的,只需有一把四脚镶铁片的椅子,往上一坐,自然有乐于助人的少年争着上前,把你拉到想去的地方,你不用付费,只需多准备一些事先写好的感谢信,填上名字交给他们即可。

现在的孩子们想像那时候的景象,总是十分的憧憬。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来往着飞梭的人群。树木像大雪糕,巨大的锅炉房冒着蒸汽,人人把水壶顶在脑袋上,喊借光劳驾烫死不管啊。宛如一个童话的时代。而现在的帝国,是巨厦林立、人口拥挤、别说滑冰,在轻轨站连步都迈不动。不再有助人为乐的少年,连父母支使小孩干家务都得付钱,不然可能被自己儿女控告使用非法童工。每当笔者去做忆苦思甜报告的时候,现在的孩子们都觉得以前好,可以满大街滑冰,可是他们没有想过在零下几十度的时候迎着风滑冰是多么的冷啊,尤其是你可能得在街上滑好几小时的时候,那时你的鼻子下会挂满冰凌,眼睛也快被霜糊满了,一想到你抱着的水壶正变得越来越凉,你就会由衷的想,未来的孩子们,一定可以不用再受这样的罪吧。为了那样的时刻,现在我们多吃一些苦是值得的吧。

那时候的人觉得快乐,是因为他们相信未来。现在的孩子不快乐,因为他们不再相信。

在大部分情况下,网文作者的直接叙事一般是在第一章或者引子中用以交代故事背景,典型的例子如《诛仙》的开篇,而且大多是宏观式的叙述,很少有今何在这样的从小处入手的。

今何在对于细节的把握,哦不,对于细节的执念已经到达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而这样从细微处入手与直接进行宏观描写的最大的区别就是——可以抓住人心。

大部分时间,读者是懒得看背景叙述的,尤其是庞大的错综复杂的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那倒不如直接入题来得漂亮。

所以我一直看到龙空上很多新人问怎么写好开场啊,我觉得只要直接入题就好了。

有人会认为没有背景铺垫那怎么入题啊还怎么有代入感啊。

这里又要说到现在大量写手的一个普遍误区,那就是把背景和叙事分离。

笔者以为,在叙事过程中展开整个故事的背景,要比一开始就把背景甩出来更好。一来能使情节引人入胜,悬念的设置也好进行,二来免去了读者不悦以致扑街之苦。

最主要的是,会增加叙事深度。在适当的时机夹几句私货会使得文本整体……恩,高端起来。

就比如这句:
那时候的人觉得快乐,是因为他们相信未来。现在的孩子不快乐,因为他们不再相信。

毕竟,不管怎样,在一张白纸上作画,总是比在一张已经被画过的纸上作画要更让作者得心应手。

这里举《悟空传》开场一例:

四个人走到这里,前边一片密林,又没有路了。
“悟空,我饿了,找些吃的来。”唐僧往石头上大模大样一坐,说道。
“我正忙着,你不会自己去找?……又不是没有腿。”孙悟空拄着棒子说。
“你忙?忙什么?”
“你不觉得这晚霞很美吗?”孙悟空说,眼睛还望着天边,“我只有看看这个,才能每天坚持向西走下去啊。”
“你可以一边看一边找啊,只要不撞到大树上就行。”
“我看晚霞的时候不做任何事!”
“孙悟空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欺负秃头,你把他饿死了,我们就找不到西天,找不到西天,我们身上的诅咒永远也解除不了。”猪八戒说。
“呸!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猪头说话了!”
“你说什么?你说谁是猪?!”
“不是猪,是猪头!哼哼哼……”孙悟空咬着牙冷笑。
“你敢再说一遍!”猪八戒举着钉耙就要往上冲。
“吵什么吵什么!老子要困觉了!要打滚远些打!”沙和尚大吼。
三个恶棍怒目而视。
“打吧打吧,打死一个少一个。”唐僧站起身来,“你们是大爷,我去给你们找吃的,还不行吗?最好让妖怪吃了我,那时你们就哭吧。”
“快去吧,那儿有女妖精正等着你呢”孙悟空叫道。
“哼哼哼哼”三个怪物都冷笑。
“别以为我离了你们就不行!”唐僧回头冲他们挥挥拳头,拍拍身上的尘土,又整整长袍,开始向林中走去。刚迈一步,“嘶啦”长衫就挂破了。
“哈哈哈哈……”三个家伙笑成一团,也忘了打架。

如果各位看过《悟空传》,那么会知道这里的伏笔设置;如果各位没有看过《悟空传》,这样的无厘头乱糟糟开场一来抓住人心,在读到后文时又会恍然大悟这里设置的伏笔。

这就要说到今何在的风格中最别致的——重复叙事。

不过因为信息量太为巨大,笔者准备放在下一章进行详细分析。

而这一章的结尾,我想说一个重要的词:

想象力。

以上一切内容的基础,就是这三个字。

今何在自己也在《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中说过:
其实我一直在寻找一种方法:它也许是一个世界观,也许是一种风格,能够容纳下我的思维,和我想表现的东西。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摸索,也写过了无数尝试性的稿件,我不敢说在这本书中我找到了所需要的方法。但是它现在的架构是我所找到的最有包容性的,也是我感觉可以最自由施展的空间。
我不希望被任何的距离限制,我希望当我的思维跃迁到任何一个地方时,都不会弹出报错窗口说:对不起,这个想法是被禁止的。

故此他在题材的选择上,无论是他最著名的西游、还是像《九州》或是《若星汉天空》这样的玄幻奇幻、像《天下无双》这样的古代、像《东邪西毒》这样的武侠、像《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这样的软科幻、像《中国式青春》这样的小言情,都是他涉及的范围。

很少可见这样的一个作家,去尝试这样多的题材。

我想这不仅是对想象力的追求,更多的是,在自己的人生中,对自由和理想的追求。





三、结构

如果说大部分的作者在叙事结构上都没有什么有心地去布置,只是按照起承转合该爽爽该尿尿地叙述自己的故事。

其实这没什么问题,四平八稳,该说的都说了。

但是确实缺少惊喜的部分,难以给人一种峰回路转或是荡气回肠的感受。

不能单纯说作者去磨合和安排一种更为别致的结构是为了能够取悦读者,笔者以为是借以一种更为精准和巧妙的方式去表达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然后对读者产生一种从形式上感受到的欣悦和冲击。

所以说,情节上不足的部分,可以用各种结构来补充,从而更好地去叙述好一个故事。

而今何在现在在叙事结构上非常用心,并且这种用心难以让人直观地感受到,整个叙事过程一气呵成。

正如博尔赫斯所说的:“我宁取词语贫乏,而不要词汇太丰富。一部作品如果有明显的道德缺陷,往往是虚荣。当满页都是新的形容词和隐喻,往往表明有一种震撼读者的欲望。读者不必感到作家很有技巧。作家必须有技巧,而其技巧应该是不唐突的。写得极出色的作品,会令人觉得必须如此,而且很容易。如果令人感到作家的努力,那就意味着作家的失败。一部作品完成后,看上去应像是不事雕琢,尽管事实上可能耗费心机。”

今何在很好的把握到了形式结构不能让读者感到作者别有用心,不能充满阴谋气息地把读者往套子里推。所以与其说去构建一个完整的结构,不如把一个整体给分解开,让读者自己去拼凑——这也是为什么今何在从来不写完整的故事的原因之一(《西游:降魔篇》是个例外)。

这样,作为障碍的“套子”就不见了。

无论是作者还是读者都可以张扬地填充自己的想法。

形象一点来形容就是,一块镜子只能呈现一个形象,而当这块镜子被打碎,即便拼凑在一起,那么形象也会变成无数个,这样就大大丰富了内容——在所用材料相同的情况下。

这就是笔者要说的今何在的叙事结构中的第一个特征,笔者叫它碎片式叙事。

就是在一条主线情节的基础上,缠绕上多角色不同的经历和故事,然后来完成整个情节。

乍看类似POV的写法,其实不然。

POV更多地是用不同的人物视角去表现一件事情,而笔者这里所谓的碎片式叙事是在同一件事情的支撑下去构造不同的人物。

以《冰与火之歌》和《悟空传》来举例说明的话,在前者情节中,各种人物的交集或是分离同时构成了整个宏大的主线叙事的一部分,比如国王劳勃来北境找奈德去做御前宰相,这时劳勃的儿子布兰恰巧撞见了王后和詹姆斯的奸情,奈德在君临处处受危等等都是有一个必然的逻辑联系的,同时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而后者情节中,各种人物的故事,仅仅只和人物本身有关,是独立的,比如悟空和阿瑶、紫霞的故事,唐僧和小白龙的故事,八戒和阿月的故事,沙和尚的故事,前世今生彼此独立,又围绕着一条简单的主线,也就是说,在同时构成无数个故事,而这些故事又能完成主线的需求。

同样,在今何在的多部作品中都可以查出这样的蛛丝马迹,就技术层面上来说这几乎是一种纯潜意识的流露。

笔者说句实话,自己之前以为,写作是一种,只要自己可劲的努力,经过专业训练,认认真真专注会神,就一定能获得的一种技能。

后来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才华这种东西,是天生的。

不够聪明剔透没有才华的作者,秉着自杀式并且谋杀式的文笔,写出些不忍卒读的文章的,大概都是恨透了他的读者们,每一次提笔就是一次物理性伤害。这样的人才是大地复仇者,每一次走过世间,都留下尸横遍野的背景定格住的身影。

而有才华的人,他写一句随随便便的话,就像是能闪出天才之光,那些光就是能够刺入你的内心,闪瞎你的狗眼。你除了点头称道,或者勤劳模仿以外,别无他法。

因而笔者又想起来了今何在在《听说江南要和我比写书》里对江南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你适合勤勤恳恳黄牛每天算着字数写字苦思推敲,要是一辈子坚持加上超水平发挥赚的钱,可以抵三分之一个蔡骏。”

他这句话说得很毒,辛辣无比,非常贴切。

今何在就是这种只用靠灵感,就可以笔不辍耕地一直写下去的人。只要把自己从一切法规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如同一匹狂暴的悍马,奔跑在最广阔无垠的草原上,远比那些受过训练的家马要威风得多。

算了不说了,跑题了。

然后笔者要说一下关于今何在作品中时间线安排的特征。

一如既往,大部分作者在时间线上没有什么精心的安排布置,大多平铺直叙,一条路走到黑——打怪升级换装备或是童年少年青年。

而今何在却是把对时间线的各种规划锻造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为什么?

无非两个字:更爽。

不管是大量使用的插叙,还是倒叙,还是穿越,都是读者感受到的惊讶的一部分。

关于插叙,无论是在叙事主体部分,在情节铺垫,在气氛烘托或是煽情上,用得恰到好处,会产生比顺叙更好更漂亮的效果。

比如《悟空传》里每个人物的故事,就是用插叙的手法完成的,成功地把“看似喜剧”转变成了“彻底悲剧”,效果要比从五百年前写到五百年后更加深入人心和动人心魄。

《西游日记》同样也采用了大量的插叙,五百年前五百年后不断地时空交错着叙述,白骨也好,铁扇也好,牛魔王也好,奎木狼也好,都是写到一处,缓下来,开始插叙。这样显得故事的发展更充实饱满,就像是一棵树有无数的枝叶去充实树干一样。对于人物塑造方面,无疑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而对于气氛的制造,也是不错的选择。

而至于倒叙,比如《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一开始就是:

伟大的军事家、战略家、星际高手、帝国的忠诚捍卫者和反叛者陆伯言元帅在他年少的时候,就十分的热爱学习。

作为常用的叙事结构手法,这里不再做过多的阐述。

然后就是以《若星汉天空》为代表的“穿越”——当然,此穿越非彼穿越,而是像《十二猴子》或者《凉宫春日的消失》那样的时间线的叠加重合,而造成的整个剧情的变化。

比如《若星汉天空》,小说的开始就是小说的结局,主角康德穿越到过去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无论怎么开始,都走入同一个结局,云迪穿越到过去要挽救在未来会成为魔王的康德,却发现宿命,而百亚穿越到过去,为了深爱的康德,为了康德的理想,而无论改变的是什么,结局都一样。

不得不说很有宿命论的沉重感,而就结构而言实在是给了读者不小的冲击。

就是在这种设定下,于过去于现在于未来,主题的叙事深度自然而然显露无疑。

如果是直白的从过去写到未来,那么一定很难体现作品深邃沉重的命运感和悲剧感——当然,这又与作品的内涵无关了。

最后要说到的是今何在作品中情节线索同步性处理得很好。

何谓情节线索同步性?就是此刻这条线索中发生事情的时候,另一条线索中也同时在发生事情,至于取舍和怎么去表达,那就真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了。

大概在推理小说中更注重这样的细节,而其他类型的小说中除了必要的时候会作出一些补充叙述以外,很少会考虑到这个,也可能是由于整个小说结构中比较淡化主线以外的其他线索。

所以——

注水就是这么来的。

今何在的小说篇幅普遍偏短,最长的大概也就是三十万字的《若星汉天空》,诸如《中国式青春》这样的也就五六万左右,正如今何在在《听说江南要和我比写书》所说:江南你拿什么来和我比?用缥缈录比悟空传?用上堡比中国式青春?用你这几年出得那什么光明皇帝金鸡王座这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仆小说销量来和我一本书比销量?用上二百四十万字写我一万字就能写完的事?你还划下圈子只敢比写九州,因为你的非九州简直是票房毒药,也只有缥缈录还能靠拖戏蒙个温饱,真是可怜到家。

情节线索同步率高,那么就会显得小说本身的情节紧凑,松弛容易控制,体积小容量大,能用一个字表达的不用两个字表达。

如果你说你要凑字数挣稿费。

那么笔者只能报以摊手的态度了。




四、人物塑造

谈起人物塑造,笔者曾经看过有一篇以《冰与火之歌》为例子来分析人物塑造的文章,自认为非常不错。

这篇文章大概是说塑造的人物分三种:立体人物、扁平人物和锥子人物。

立体人物,顾名思义,这种类型人物是丰满的,在作者的塑造下这个人物必须能体现这个人物本身的方方面面,他的阴暗面和光明面,愚昧和智慧,优点和缺点,要如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样表现出完整的性格。一般来说,需要作者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进行塑造。

扁平人物,像一张纸一样,这种类型人物只表现出性格中的一个面或者两个面,没有再多了,在情节中可以是一个单纯的坏蛋或是好人,一个不需要表现出其他方面的陪衬或是临时人物。

锥子人物,这种类型人物须表现出性格中的一个突出点来,不是一坨立体,也不是一个片面,而是一个点。前面说过,今何在非常擅长使用锥子人物来刺破读者麻木的阅读神经,这就是这种人物存在的必要。在一部优秀的小说中,塑造不了太多的立体人物,与其让其他人物变得平庸化,不如让其尖锐化来达到震撼读者的目的。

今何在在对自己笔下人物的把握是十分精准的,不仅在于单单的塑造上,也包括了使用。

在恰当的条件下使用恰当的人物,这是一件非常考验作者技术的事情,也是读者喜闻乐见的事情。

这里不得不岔开话题说个题外话,就是作品所塑造的成功人物到底会产生怎样的效应。以《仙剑奇侠传》举例来说,历代(二代有待商榷,苏媚除外)的角色因为其成功的塑造,成为众多玩家心中的“经典人物”而无比热爱,同时也产生了非常多的同人。反观水文,难能说有什么主角(不谈别的角色)是非常深入人心的,甚至作者几部作品中的主角仅仅只有名字不同其他的性格特征几乎一模一样。

言归正传。

今何在成功塑造了许多典型人物。

这里为什么说“典型”而不是“经典”呢?

因为就纯技术的层面上来说,他绝对是人生的大赢家。他能把许多当代人的心理给融合在自己笔下所塑造的人物中去——当然,他笔下人物也杂糅着他自己的心理。

最典型的是,孙悟空。

这个人物笔者以为是表现了整个社会的投影,将之融入到故事中去。一方面是象征了毁灭和堕落,一方面又承载了希望和反抗。所以《悟空传》里面会有两个孙悟空,所以《西游日记》里面孙悟空才会失忆。所以这样一个孙悟空让人的感受会相当持久,跟这一代人——二十岁或三十岁的——都有着神一般的共鸣。

笔者以前看到过一段评论:

“看见认输的猴子你们并不会失望,看见弱爆了的猴子你们并不会失望,看见妥协折衷退让的猴子你们也并不会失望,会让你们失望的是看到一个和其他人没有区别的猴子。你害怕从里面看见那个人,和你们日常生活随处可见的人群一模一样,你害怕他已经变成一个可爱的好人了。”

而结局都得是用生命捍卫了什么不得不去捍卫的事物,最终他不是庸众中的一个——最终你发现你曾经这样想过,但是从来不敢去做,于是你失败了,并成功成为了庸众中的一个。

而另一个典型的是,唐僧。

这个人物笔者以为算是他对于理想的思考。

参破天机,惊动佛祖,结果陷入无尽的孤独,被自己徒弟一棍子打死,这是在《悟空传》里面的,短促,有力,惊艳。而《西游日记》里的唐僧,历经一切,依然坚信着希望,更绵长和柔韧。同是悲剧人物,同样怀持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理想。

以前看过对今何在的一个采访,他谈到他以为的唐僧,是一个不为世界所改变的人。这的确算是表达了一种鼓舞,关于勇气和执着。

而其中关注的今何在自己的人格,正如他自己在《悟空传》再版序当中写的:

从写作这个故事到现在,五年过去了。当年为这个故事而欢笑愤怒惑悲伤的情绪,已经难以回忆。它仿佛是闪电般的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又仿佛已经在心中深埋了许多年。我们永远在路上,在为生活奔波的时候,在发现自己已经不再为很多事而惊讶时,在拥挤的人群中无比孤独的时候,我们发现,所谓彼岸,不过是一个支持自己走下去的谎言。五年前你问这一切是为什么,五年后你笑着说这一切就是这样。今天我不再这样去写文章,写这个故事的时候,也已奔流而去,不再复回。
我有一个梦,我想我飞起时,那天也让开路,我入海时,水也分成两边,众仙诸神,见我也称兄弟,无忧无虑,天下再无可拘我之物,再无可管我之人,再无我到不了之处,再无我做不成之事……

这是今何在笔下最著名的两个立体人物形象,你会发现这些立体人物是与现实与理想是相当契合的。无论是心理坚强与软弱的描写,还是本身私货的表现,都是才气四溢,令人叹服,无不刺进了读者心中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至于在技术层面上,自然而然是他今何在自己的风格。先是嬉皮笑脸做个喜剧铺垫,然后开始抖包袱,发现这是个让你哭得跟条狗似的大悲剧。

其实,这不是重点。

毕竟每个作者对于自己笔下立体角色的把握都不同,与现实或是理想挂钩的想法也不同,更多的是与其纠结这个还不如意淫个龙傲天更好。

其实笔者是要着重写今何在的锥子人物。

以下以《天下无双》中的一段作为引:

光明重现,幕帘一挑,轿中人向外望去。长城外,大漠中,黄沙漫漫沙岗上,出现了几十骑士的身影。
阿龙与他的死党马贼们又立在山岗,看着下面浩浩荡荡的瓦剌护卫大军。
阿龙:“十五日,晴,有风,地官降下,定人间善恶。有血光,忌远行,不过我还是要来,因为人如果信命,就不如拿个鸡蛋撞死。我才不管我戴得上戴不上那个指环,我只知道无双一定会是我的。”
马贼乙站在他的旁边:“每年总有几个月,人们好像都不愿去死。一年前立春后,我一直没有买卖。不过现在终于有了,想死的人就是我们老大,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来打劫几万瓦剌大军,也许我真的蠢到相信,英雄都是打不死的。”
有马贼指向山下:“老大,我们的货来了。”
“好!各位兄弟,这次我们的目标是……”
“无双!”
“打劫啦!”……马贼们发出了也许他们一辈子最后一次呐喊,从漫漫黄沙岗上掠下。
瓦剌骑士们惊异地看着那沙丘上几十道沙线,像看着兔子呐喊着冲向狼群。
直到阿龙冲到了他们身边,瓦剌军们还没反应过来。
刀光闪处,人仰马翻,几十道黄尘冲入黑色大海。
砍杀,砍杀,砍杀,撕裂黑色,而更多的黑色涌来。马贼们把毫无准备的几万骑兵搅得大乱。一边是弓马娴熟的游牧骑兵,一边是呼啸群山的马贼山匪,骑者们在阵中玩起了马术与追逐的竞赛。
阿龙后仰避过挥来刀锋。阿龙侧身挂在马上躲过弓箭。阿龙将擦身而过的骑士拖下马,阿龙一刀将迎面而来的骑士砍落马下,阿龙无人可挡!
轿边的侍女痴痴看着,敲敲轿窗:“公主,出来看真正的男人。”
阿龙在军中左冲右突,高呼:“无双!你在哪?无双,我来接你!”
侍女抹眼泪道:“可惜就要被乱刀砍死了。”
小王子立马在轿边看了也不由叹道:“不想大明还有这等有胆色的人物啊,可惜。”
虽然被猝不及防地搅乱,训练有素的瓦剌骑兵们还是很快稳住了阵脚,于是马贼们一个个从马上栽了下来。“阿龙哥,我帮不了你啦……”他们在落下马时大叫着,被铁骑碾过了。
只剩下阿龙和马贼乙了。“马贼乙,不要心不在焉左看右看,你在干什么?”
“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什么?”
“小心!”马贼乙跳了出去,帮阿龙挡住了那一刀。
他在地上吐了血微笑了:“像我这样的配角,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了。大家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马贼乙。”

看过这本小说的人,最难忘记的场景或许不是阿凤进京的万千缟素,而是阿龙带着马贼去抢亲的这一幕。

以及,马贼乙。

很难说这个场景要是缺少了这样一个角色还会让这个场景这样刻骨铭心。

这里就很直接地体现出一个锥子人物的作用来——刺破读者麻木的阅读神经,让故事本身没那么动人或者刺激的地方,变得动人和刺激;让故事本身动人和刺激的地方,变得更加动人和刺激。

所以在一个场景中,创造一个锥子人物,并合理地恰当地进行运用,是一件非常有价值的事情,会得到想象不到的效果和回报。

但是。

这绝对不是件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事情。

且不说大纲中人物设定的问题,就算是细节的改变也会导致故事走形——尤其是这部小说是一部电影小说,所有的框架是固定了的,但是——

王家卫在这本书的序言中说:这本书有趣的地方是,我们一路拍摄,今何在一路写。可是我想,今何在在写到一半的时候,肯定已经跳离了出去。因为他就应该是这样的一个人。

所以与其说这个故事是刘镇伟的,不如说到一半的时候彻底被今何在占领了。

发挥自己的能力,写自己的想法,编自己的故事,纵然结局会变得不一样。

典型的今何在风格。

在当年《天下无双》的电影上映时,出版商开始做这本书的营销——反而毁灭了这本书——所以至今很少有人看过。

因为今何在的作品,要是成为某个事物的附庸,那么就什么都不是。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