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云 当天午后,浮云布满空中,淡一块,浓一块,天空象一幅褪色不匀的灰色布。大气潮而热,闷的人心慌。 (茅盾:《报施》 《茅盾文集》第八卷306页) 旷野里,这儿那儿,风儿卷扬着黄尘,忽隐忽起,互相追逐,天空,聚满了灰突突的雨云,一块块深灰色的云,在低空向西飞奔,它们飞得那么低,仿佛一举手就能捉住一块似的。 (王汶石:《新结识的伙伴》《建国以来短篇小说》上册第88页) 接踵而来的是一阵疾遽的旋风,它卷起公路上一股一股的尘土,然后冲进村子,吹倒栅栏上的几块朽木,刮走一个草屋顶,揪起正在提水的一个农妇的裙子,把鸡群赶得满街乱奔,鸡毛给吹得乱莲蓬的。 (【俄】冈察洛夫:《平凡的故事》第339页) 黑云堆成了一整片,象一块厚铁,渐渐往地面上沉,似乎已经盖到了屋脊上,再过一会就得把屋子压扁。 (张天翼;《儿女们》 《张天翼小说选集》第96页) 六月的天气,就象个刚满周岁的孩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刚才天空上只是流动着几块灰不溜秋的云彩,一会儿整齐,一会儿分散,没有多大的劲儿,后来,在人们的不知不觉中,转了风向,推到西北边的云彩又翻回来了,越聚越大,转眼间就把天给遮严了。象屋子拉上了窗帘,一切都跟着暗淡起来…… (浩然:《艳阳天》第1332页) 天气的燠热有增无已,但是现在也满有落雨的希望,因为根据从天 窗上一阵阵掠过的暗影来判断,天空一定满布阴云了。一点也不错,暗 影越来越多,一块紧接着一块地掠过去,楼梯间这种明灭不定、变幻不 巳的光亮,最后竟弄得人们的眼睛也酸痛起来。楼下镀金的器皿、枝形 灯架和黄铜的器皿,一时光泽尽失,转瞬间又复辉煌夺目……只有一次 阴影停滞的时间分外长。同时人们听到有什么硬东西敲击着天窗的玻璃,发出五六响稀稀疏疏的细脆的噼啪声,一定是落雹子了。过了会,整所房子又是从上到下阳光灿烂。 (【德】托马斯·曼:《布登勃洛克一家》第491—492页) 在远方和右边地平线中间,现出一道闪电,亮得很,照亮了一部分草原,照亮了无云的天空和黑暗相连的地方。可怕的乌云堆得密密层层,不慌不忙地推过来,又大又黑的破布片从那团云的边上挂下来,左右两面的地平线上也有这样的碎片互相压挤着,堆得高高的。雨云的,破碎而蓬松的外观,使得它带着喝醉的、胡闹的样子。传来了清晰的、一点也不含混的隆隆雷声。 (【俄】契诃夫:《草原》 《契诃夫小说选》第239页) 月亮落下去了;当空一抹淡淡的白云,磷光闪闪。接着,云块仿佛被撕裂了,它喷射着,迷漫着,五光十色的火花迅速飞向四面八方,这时北面一块半圆形乌云显得更黝黑了,比玛加尔走近的原始森林更黑。 (【俄】柯罗连科:《玛加尔的梦》 《外国短篇小说》下册第211页) 周围是一片沉寂。除了海的叹息,没有丝毫声音。乌云同以前一样缓慢而沉闷地在天际爬行,但它们从海里升腾得越来越高,如果向天空看去,可以认为它也是大海,不过这是激荡的,倒扣在这个昏盹盹的、寂静的和平滑的海上的另一个海。乌云好象是蓬松的灰色山峰一样向着地面扑来的浪涛,又好象波浪被狂风吹开而形成的深渊,又好象初生的、上面还没有泛起疯狂愤怒的淡绿色泡沫的巨浪。 (【苏】高尔基,《契尔卡什》 《高尔.基短篇小说选》第82页) 从那里他嘹望了整个大海。西方景象惊人。那里出现了一堵墙,一堵云的高墙,横隔了大海,从天边到天顶,缓缓地升起。这堵笔立的高墙,完完整整,没有凹凸,没有裂缝,好象是用矩尺画过,是用铅垂线量过的。这是象花岗岩一般坚固的云。……这堵空气形成的城墙无声地、整体地上升。没有任何皱纹、棱角,摺缝或变形移位。这运动中静止的景象,使人惊心动魄。在这一大片奇特地,带着病容的污浊大气后面,苍白色的太阳照耀着启示录上所说的轮廓。 (【法】雨果:《海上劳工》笫311—312页) 有一根云柱,直而圆,黑色,四周围绕着白雾,象一只沉没的大汽船:的烟囱,在波浪下冒烟出气。成片的云,一起一伏,好象幅旗帜的摺绉。在中央,一层红云下面,深埋着一个沉寂不动的浓雾的核心,闪电也不能穿透,象是暴风怀里可恶的祸胎。 (【法】雨果:《海上劳工》第314页) 那是一片暗黑的混乱的——这里那里染有从湿柴上冒出的烟一般的颜色——疾驰的云,颠簸成最可惊的堆子,令人想到云中的高度,比从那里到地下最深的洞底还要深些。疯狂的月亮似乎不顾一切地从里边穿过,仿佛由于一种自然法则可怕的变动,她已经迷了路,受了惊,已经刮过一整天风,当时风又带着非常大的声音刮起来。又过了一点钟,风大大地增高,天空更阴暗,刮得更厉害了。 (【英】狄更斯:《大卫·科波菲尔》笫909页)
云朵 抬起头来,看那南面的山,一条雪白,映着月光分外好看。一层一层的山岭,却不大分辨得出,又有几片白云夹在里面,所以看不出是云是山。及至定神看去,方才看出那是云、那是山来。虽然云也是白的,山也是白的,云也有亮光,山电有亮光,只因为月在云上,云在月下,所以云的亮光是从背面透过来的。那山却不然,山上的亮光是由月亮照到山上,被那山上的雪反射过来,所以光是两样子的。然只就稍近的地方如此,那山往东去,越望越远,渐渐的天也是白的,山也是白的,云也是白的,就分辨不出什么来了。 (刘鹗:《老残游记》第114页) 太阳已经很高了,野路上摇映着桑树枝的碎影。净碧的长空里,时时飞过一块白云,野景就立刻会变一变光线,高地和水田中间的许多绿色的生物,就会明一层暗一层的移动一回。树枝上的秋蝉也会一时噤住不响,等一忽再一齐放出声来。 (郁达夫:《逃走》 《达夫全集》第六卷43页) 一缕白云,象轻纱一样,被晨风徐徐吹送,从一片松林的梢上飘来,到了吹笛姑娘的头上停住,似乎低回留恋,不忍离去,过了一会儿,不知何故,忽然散开,飘飘上升,溶进又深又蓝的天空。 (姚雪垠:《李自成》第一卷473页) 在明澄的天空中,微微地飘浮着高高的稀疏的云朵,象春天的最后的雪那么发乳白色,象卸下的风帆那么扁平而细长。它们的象棉花一般蓬松而轻柔的花边,慢慢地、但又显著地在每一瞬间发生变化:这些云正在融化,它们没有落下阴影来。 (【俄】屠格涅夫:《猎人笔记》第127页) 在远处草原跟天相接的地方升起了朵朵的云,它们静静地在草原的上空浮动,把月亮遮住了,在地上投下了浓影。影子紧紧地贴在地上,慢慢地,沉思地在地上爬着,一下子就消失了,好象它们穿过那些由灼热的日光造成的裂缝钻到地底下去了一样…… (【苏】高尔基:《阿尔希普爷爷和廖思卡》《高尔基短篇小说选》第55页) 河是一条长河,有许多湾转和支流,到处都是那种薄薄的艨胧烟雾,向上盘旋,在森林外边腾聚成为白云。第一片白云,随着太阳逐渐上升,飘在白桦林背后,其它的云块随在它的后尾。块块小云朵,在树林的当头聚成波涛,仿佛在筑着巢。还没有等到你来得及把四处都看上一眼,整个天空已经布满了白云,自知生命之短促,就都象一群白天鹅似的,一齐向着一个方向慢慢飘去。云朵投下来的阴凉影子,从草原上滑过去。云朵变化着形状,幻成各种兽形,展成林中的空地,形成其他的模样,一直这样游戏到风把它们吹聚成一个沉重的大集体,闪电刺穿它们,它们于是产生了结果,把水都倾泻到大地上,然后自己逐渐缩小到踪影毫无。 (【苏】阿·托尔斯泰:《瘸王子》 《阿·托尔斯泰小说选集》第一册191页)
云霞 灰天上透出些红色,地与远树显着更黑了,红色渐渐的与灰色融调起来,有的地方成为灰紫的,有的地方特别的红,而大部分的天色是葡萄灰的。又待了一会儿,红中透出明亮晌金黄来,各种颜色都露出些光,忽然,一切东西都非常的清楚了。限着,东方的早霞变成一片深红,头上的天显出蓝色。红霞昨开,金光一道一道的射出,横的是霞,直的是光,在天的东南角织成一部极伟大光华的蛛网:绿的田,树,野草,都由暗绿变为发光的翡翠。老松的干上染上了金红,飞鸟的翅儿闪起金光,一切的东西都带出笑意。 (老舍:《骆驼样子》第24—25页) 晚饭一过,火烧云就上来了。照得小孩子的脸是红的。把大白狗变成红色的狗了。红公鸡就变成全的了。黑母鸡变成紫檀色的了。喂猪的者头子,往墙根上靠,他笑盈盈地看着他的两匹小白猪变成小金猪了,他刚想说:
“他妈的,他们也变了……”
他的旁边走来了一个乘凉的人,那人说,“你者人家必要高寿,你老是金胡子了。 (肖红:《呼兰河传》笫31页) 象是有谁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灯笼,照亮了东方云彩。起先只看见长长—片薄薄的云彩,白雾一般的高高浮在天空,接着这长长一片薄薄的云彩仿佛自己有一种扩张的能力,逐渐扩大开去,白雾般的云彩变成一大块一大块簇崭新的棉絮似的,给它后边的蓝色的天空一衬,越发显得皎洁。转眼之间,蓝色的天空忽然发红,在东边最远的地方,如同臼成千上万只彩色的探照灯,发射出万丈光芒,把雪白的云彩顿时给染炙了橘红色了。红彤彤的太阳从东方慢慢升起来了。 (周而复,《上的早晨》第二部48—49页) 夕阳已靠山了。天上迤逦着几块白丝条般的云彩,涂上一层晚霞,宛如鲜艳夺目的彩缎,装饰着碧蓝的天空,和青山绿水媲美,映衬出春天的风光。远远看去,象大雨后山上下来的洪水—般的军队行列,从山根的大路—上,浩浩荡苗向村中走去。 (冯德英:《苦菜花》某145页) 她跳出水面的时候,太阳刚刚下落,她觉得这景象真是万分美丽。她说,这时整个天空看起来象是一块黄金,而云块呢——唔,它们的美她真没有办法用言语去形容的,它们在她头上掠过,一忽儿红,一忽儿紫。不过,比它们飞得还要快的、象一片又长又白的面纱的东西,是一群掠过水面的野天鹅。她们正飞向太阳。她也向太阳游去。可是太阳下落了。一片玫瑰色的晚霞,慢慢地在海面和云块之间消逝了, (【丹】安徒生:《海的女儿》 《安徒生童话选》第77页)
朝霞在东方照耀着,一列列金色的云仿佛是在等待太阳,好象群臣在等待君王似的……
(【俄】普希金:《村姑小姐》 《普希全文集》笫204页) ……太阳落山了,它的最后的光线普照四方,发出许多宽阔的深红色光带来,金黄色的云块散布在天空中,越来越细,仿佛是梳洗过的羊毛。 (【俄】屠格涅夫,《猎人笔记》笫93贝) 一天下午,我凝望着西边的天空。只见空中飘浮着朵朵彩云,有的呈现出金黄色、火红色,有的呈现出紫色或暗灰色。由于高空狂风的吹卷,云彩顿时形态万千,变幻莫测。就在这时,我看见从大片云层中分裂出一小块彩云,它置身于一朵朵摆出一副达官贵人架势的云彩之中,好象找不到安身之所,孤零零地一忽儿向南飘动,一忽儿又往北浮去,这样游离了相当一段时间,当整个天空渐渐黑下来以后,那曾经放射出灿烂光华的云层全都黯然失色,那朵孤独的彩云也自然而然地消失在天际了。 (【缅】索基;《玛丁老头》 《亚非拉短篇小说集》第18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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