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皂宗为符箓三宗之一。形成于北宋,流传至元明。
阁皂宗是灵宝派发展到以阁皂山崇真万寿宫为传播中心时代的别称。它本是灵宝派,但又是灵宝派发展过程中的一个特定历史阶段。至于灵宝派发展到何时,才形成以阁皂山为传播中心的阁皂宗,目前由于资料缺乏,尚难肯定,只能根据一些侧面资料进行分析推断。首先,从阁皂宗推尊的历代祖师进行考察。《道德会元》卷二百四十四《玉清灵宝无量度人上道·灵宝源流》载有东华派所尊奉的历代祖师,其前段所列元始上帝、灵宝天尊、太华天帝,……徐来勒、葛玄、郑思远、葛洪、高敛之、陆修静等,与道书所载灵宝经的传授系统大致相符,故亦可视为灵宝派和阁皂宗所尊奉的祖师。
其中,所谓元始上帝、灵宝天尊、太华天帝俱在神灵之列,徐来勒其人亦无考,皆可不论。但葛玄是灵宝派和阁皂宗十分推崇的祖师,据谭嗣先《太极葛仙公传》载:‘最后于阁皂山东卧云庵,筑坛立灶,以炼金丹。‘似乎葛玄已在阁皂山传授灵宝经箓了。但这是较为后起的说法,比此先出的陶弘景《吴太极左仙公葛公之碑》则只云:‘公(指葛玄--引者注)驰涉川岳,龙虎卫从,长山、盖竹,尤多去来,天台、兰风,是焉游憩。时还京邑,视人如戏。‘并无涉足阁皂山的记载。因此谭嗣先之说是否可靠,是个问题。郑思远(名隐)是葛玄之徒,葛洪之师,不详籍贯,据传记,其活动地有庐江马迹山,霍山。葛洪,江苏句容人,据传记,其活动地有丹阳、洛阳、广州等。陆修静,浙江吴兴人,入道后,先隐云梦山,继隐仙都山,曾游历衡、熊、湘、九嶷、罗浮、巫峡、峨眉,晚隐庐山简寂观。凡此数人的足迹,皆与阁皂山无涉。
因此,在南北朝以前,灵宝派是否传入阁皂山,尚不清楚;但可断定,即使已经传入,也未形成传播灵宝经箓的中心,即阁皂宗在那个时期尚未出现。
其次,从阁皂山崇真万寿宫的发展历史来考察。周必大于南宋乾道九年(1173)登临阁皂山,其《记阁皂登览》中云:‘按古碑,此(指崇真宫--引者注)本灵山(或作仙--
引者注)馆,焚于隋。唐有道士程信然,望气至此,掘地得铁钟一口,下有玉石尊像一座,高尺余,遂立草堂。先天元年(712),孙道冲始立台殿,赐名阁皂观。……咸通(860~873)中遭火,惟古钟、玉像存。寻有处士杨荐父子次第葺之。
[原括注云:以上并见唐广明元年(880)道士许玄真记中。所谓玉石天尊像甚小而重,又有两躯侍立,亦玉石也。钟在殿旁,视其文,乃咸通十三年铸,而云隋开皇十四年铸,何也?
岂别有钟而不存耶?〕……大概言,此观在江南李氏(指南唐--引者注)号玄都,至真宗祥符元年(1008),避讳改景德观,天禧庚申(1020)尝经火,熙宁丙辰(1076)又火,政和八年(1118)五月,用守臣之请,改赐崇真宫为额,给元始万神铜印一,授法箓则用之。盖天下授箓惟许金陵之茅山、信州之龙虎山,与此山为三院。‘庆元二年(1196),周必大作《临江军阁皂山崇真宫记》,所述崇真宫历史与此同。据上记,隋前,阁皂山建有灵山(仙)馆,隋时又毁于火。结合上述灵宝祖师之足迹来考虑,似可印证隋与南北朝前,阁皂山尚未形成传授灵宝经箓的中心之说大体可信。其后,唐初道士程信然仅在灵仙馆废墟上建立草堂,至唐玄宗先天元年孙道冲再立台殿,赐名阁皂观,该观始具规模。不见程、孙二人的传记,故不知他们属于何派道士。即使他们是灵宝道士,已在阁皂山传授灵宝经箓,但该观规模较小,似乎尚未能成为传授灵宝经箓的中心。此后咸通中,观又被焚毁,南唐修复后,更名玄都观,仍未改变上述状况。所以,唐至五代时期,阁皂宗尚未形成。入宋以后,真宗改此观为景德观,后又经天禧四年(1020)和熙宁九年(1076)两次大火,再焚再建,至政和八年(1118),始赐名崇真宫,并赐给铜印,准许和茅山、龙虎二宗一样单独传授法箓。据此,在政和末年阁皂宗已被官方承认为符箓三宗之一,和茅山、龙虎宗鼎足而三了。但据常理推断,能取得官方承认,一般应在道派的发展已经相当成熟,社会影响已经比较大之后。那末,该宗之形成似应在此前的某一阶段。《茅山志·刘混康传》称,宋哲宗嗣圣(应为绍圣)四年(1097),‘别敕江宁府句容县三茅山经箓宗坛,与信州龙虎山、临红军(今江西清江县--
引者注)阁皂山,三山鼎峙,辅化皇图‘。确实证明在政和之前的绍圣四年,宋皇室已经承认阁皂宗了。前面提到的周必大《记阁皂登览》中,还记载他在乾道九年游览阁皂山崇真宫时,曾亲眼看到宋太宗、真宗、仁宗、英宗四朝赐给该宫的‘四朝御书‘,证明该宫曾经得到宋太宗后几朝的支持,估计自宋太宗朝起,阁皂山崇真宫就逐渐形成为传授灵宝经箓的中心,即阁皂宗大体形成于北宋前期。
阁皂宗既从灵宝派传衍而来,其基本信仰及所奉经书和方术,都与灵宝派相同。崇奉神灵,已如前述。《灵宝度人经》仍是遵奉的主要经典。斋醮科仪仍备受重视。
因为资料缺乏,其承传谱系目前所知甚少。周必大写于南宋庆元二年之《临江军阁皂山崇真宫记》中,提到当时该宫之管辖王自正,知宫邹时亿,副刘惟允,度师陈处和等,但未记他们的传代。《正统道藏》收有《勿斋先生文集》上下二卷,题曰:敕赐高士右街鉴义主管教门公事阁皂山杨至质撰。
文集中不见杨至质履历,其卷下《代临安倅章谢宰执》中,有‘远若熙宁坡老居于是席,近而嘉定谏臣出于此途‘之句,嘉定为南宋宁宗年号,可知杨至质是宁、理宗时道士。此时他已任南宋王朝道教管理机构的右街鉴义,主管教门公事,地位是比较高的,推测他可能是阁皂宗的某代嗣法者或重要传人,但因史阙有间,一时无从证明。
南宋时期,阁皂宗的传播情况,所知亦少。周必大在乾道九年所见到的阁皂山崇真宫,除殿堂外,有‘道士(住屋)数十房‘。他在庆元二年所写的《临江军阁皂山崇真宫记》中,再记了崇真宫的情况,建有金阙寥阳殿,昊天殿,正一堂,靖应堂,祖师殿,藏经殿,玉像阁等,并称:‘凡殿于旁翼以修廊,道士数百人环居其外。争占形胜,治厅馆,总为屋千百间,江湖宫观未有盛于斯者。‘可见在南宋孝宗、宁宗时,阁皂山崇真宫的规模甚大,道士人数也颇多,阁皂宗在当时是比较兴盛的。
南宋诗人刘克庄曾为宁、理宗时一名阁皂宗道士杨固卿写过一篇墓志铭,曰:‘固卿,杨氏,名介如,丰城县(今属江西--引者注)梅仙乡人。幼入阁皂山为道士。……学通伦类,道书外,禅宗方技之说,皆探骨髓,听者竦动。开禧(1205~1207)间,薄游边,画策不售,归山不复出。拾堕薪,煮三脚铁铛。或遗衣履,皆不受。尝主清江相堂观。一日,诸文士集观中倡酬,视固卿一黄冠师,蓬鬓垢衣,置之坐隅,甚易之。句至固卿,朗吟曰:‘酒量春吞海,诗肩夜耸山。‘坐皆骇伏。有诗百余,号《隐居集》。……固卿介洁高远,冻饿自守,乐而不改,殆黔娄原宪之伦。‘‘宝庆元年(1225)卒,年六十八,葬南园之麓。‘由此也可窥见当时阁皂宗道士的情况。
入元以后,在元统治者的支持下,阁皂宗仍在传播。《大元圣政国朝典章》卷三十三《阁皂山行法箓》条云:‘圣旨节:
该张天师奏,临江路阁皂山有万寿崇真宫葛仙翁八景玄坛里住持李宗师,每年正月十五日一番做好事行法箓有来‘云云。
元封张陵子孙为天师始于三十六代张宗演。元世祖至元十三年(1276)接见,次年封天师、真人。上文所云张天师,或许即活动于元世祖至元(1264~1293)年间的张宗演;所奏阁皂山万寿崇真宫住持李宗师,不知何名,也不知他是阁皂宗的几代传人。袁桷《清容居士集》卷三十七载有一通代皇帝草写的加封阁皂宗四十六代宗师杨伯晋为真人的制文:‘临江路阁皂山万寿崇真宫住持四十六代传箓嗣教宗师杨伯晋升加太玄崇德翊教真人。‘既未叙杨伯晋的事迹,也未署年月。
考袁桷于元大德(1297~1307)初,被荐为翰林国史院检阅官,后升侍讲学士。他为皇帝所草的上述制文,当在其在职期间,即元成、武、仁宗期间,可知阁皂宗在此时已传至四十六代杨伯晋。
宋末元初有一著名阁皂宗道士郑所南(1241~1318),字思肖,号忆翁,又号三外野人。福州人(或云福建连江人)。
原为南宋太学生,博学多技能。宋亡,客寓吴中(今苏州市),誓不仕元。由儒入道,兼好禅学。善为文,喜画墨兰而不画土。谓土已为番人夺去矣。因常在诗文中表露其亡国之痛和对宋臣仕元之讥。赵子昂才名重当世,郑所南恶其宗室而受元聘,遂与之绝。子昂数往候之,终不得见,叹息而去。
据卢熊《郑所南小传》载,所南著有《太极祭炼》一卷,《释氏施食心法》一卷,《谬余集》一卷,《文集》一卷,《自叙一百二十图》,《诗》一卷,与菊山先生诗行于世。《正统道藏》收其《太极祭炼内法议略》三卷,属灵宝斋法的阐述著作。第四十三代天师张宇初曾为之作序曰:‘灵宝斋法,始徐(来勒)、葛(玄)、郑(隐)三师流于世,迄汉唐宋元以来,蹊殊径异,纷纠交错,不啻千百。……世传则有丹阳、洞阳、通明、玉阳、阳晶诸派,而莫要于仙公丹阳者也。丹阳本乎南昌,而南昌乃灵宝一名也。得丹阳之要者,莫详于所南郑先生《内法议略》。……其言首主于诚学之大本,何莫非诚,故曰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也。‘据此,郑所南是灵宝斋法的重要传人。元末黄公望弟子王玄真又根据郑所南等人所著之书撰成《丹阳祭炼内旨》,其序云:‘夫祭炼者,祭所以祭鬼神,炼所以炼自己也。苟不炼已,则鬼神不能升度,……必先以志诚为体,慈悲为用,悯兹六道之沉魂,念彼九泉之滞魄,……‘始能为济。表现出融会内丹修炼于符箓斋醮的思想倾向。
进入明代,阁皂宗传承未绝。俞策《阁皂山志》卷上云:
‘壬辰(1352),山寨邓克明之变,(崇真宫)台基殿俱毁。明洪武(1368~1398)初,道士徐麟洲复之。十七年(1384),授五十代孙李半仙为灵官,王圭石副之。二十七年(1394),复授张尊礼为灵官。宣德(1426~1435)初,授黄谷虚,第五十二代也。至八年(1433),岁饥,有采蕨者遗火,延毁宫观。谷虚稍修复之,嗣后教典不坠。‘说明至宣德年间,阁皂宗仍有传绪,其教仍有相当传播,但在此后即趋衰落,以致一蹶不振。上书云:‘至嘉靖(1522~1566)中,积负虚税,黄冠星散,仅存一二人。万历(1573~1619)间,道士刘开化欲还旧观,未果。‘时‘惟仙公殿、东岳殿、丹井尚存,其余琳宫绛阁,弥望丘墟矣。‘至清代,雍正《江西通志》卷一百十一曰:‘今所存者惟八景坛基,有碑记及诗。‘光绪《江西通志》卷一百二十二亦云:‘今所存者为八景坛基。‘祖宫凋零如此,其教之不振,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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